天色微明,狂怒的敌人组织了一次空前规模的冲锋,经过一阵霹雳闪电式的排炮后,成千上万的敌人前呼后拥地冲上来,大道上、桥头上、稻田里、山脚下到处是拼命冲杀的敌人。这时,山顶上的炮队开炮了,河旁林莽间的伏兵开火了,大道沟畔的哨伏放起了排枪,扼守在牙山山路的江自康营拼死出击;埋伏在成欢驿东南角的许兆贵也率队出击助战。只有魏家训的援军五百人不放一枪一弹。在阵地上,到处是追杀声和枪炮声,处处是敌人留下的累累尸体,鲜血染红了河水,染红了大地……聂士成骑着高头大马,往来奔驰在战场上,亮着嗓子喊着,鼓舞着士气。清军各自为战,无不以一当十。
可惜敌人人数太多,他们采用人海战术,翻山越岭,分道包抄,各战场全面开花。敌人布满山川河谷,清军四面受敌。日军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武器比清军精良。因为交通被阻断,清军弹药一时接应不上,冯国璋几次派出营务兵,扛着弹药箱往各战场上送,但仗打乱了套,根本无法送到,反落得丢械伤人的局面。聂士成当机立断,鸣金收兵,把部队集合在成欢驿葫芦口上。同时,命令冯国璋把搬不动、扛不走的沉重军需统统炸掉。这时,敌人派兵追赶,以逸待劳的魏家训,率领五百名伏兵,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很快把敌人击退,掩护大部队向天安方向退去。到天安后方知,叶志超不但没有给予接应,反而早率大队人马往公州跑了。
成欢驿一战,清军死伤仅百余人,敌人死伤一千多。可惜哨官吴天培、聂汝贵,武备学生周宪章、于光新等力战捐躯。敌人经此重创,不敢轻易追赶,成欢驿一战,杀出聂军的八面威风。
再说冯国璋,接到撤退命令后,率领营务兵往前跑。忽然,一顿排枪,一百多敌人挡住去路。营务人员有的身背重物,有的手牵骡驮,没有什么战斗力。三十名武装警卫,因战场吃紧调走一半,形势十分危急。冯国璋挥起六轮手枪,大声命令道:“警卫兵,给我坚决顶住,你们必须等营务处安全撤离后才可撤退,如有半点差池,提头见我!”警卫人员就地卧倒,死死顶住敌人,掩护大队撤退。冯国璋带队连滚带爬往公州方向逃跑。当他们刚出山口要冲进一块三四百米长的洼地时,忽然,斜刺里又冲出来几股敌人,把队伍拦腰截成几段,冯国璋首尾难顾,指挥失灵,士兵们丢箱弃弹,挣扎逃命。冯国璋只好听天由命,逃命要紧。他的马弁阎升死死保住他,向左侧山头猛跑。两个人钻草丛,攀葛藤,专拣人少草密的去处走。他们正要从山坡的一侧绕道而过,不料,后面七八个倭兵追了上来,子弹铺天盖地地扫来,打得身边树叶啪啪响,他们赶忙卧伏在一个小山包后面抵抗。阎升说:“大人,我把倭兵引开,你老人家快跑吧。”冯国璋说:“好,你要小心,咱们在前面山口集合。”阎升“砰砰”放了两枪,边跑边喊,朝一片林子跑去。敌兵发现了他,紧追不舍。冯国璋急忙朝相反的方向跑,很快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大约跑出一箭之地,冯国璋好不容易来到一块小空地上,刚要坐下来喘口气,忽见两个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倭兵一步步逼上来。冯国璋吓得“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六轮手枪一害怕也掉到了地上。敌人狞笑着不紧不慢地逼过来,冯国璋想:完了,彻底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砰”的一声,一个倭兵倒在两米开外的血泊里,另一个倭兵正背对着自己,跟一个人高马大的清兵对刺。经过好几个回合的搏斗,清兵终于把倭兵打死了。冯国璋的心怦怦乱跳。过了一会儿,清兵吃力地爬起来,把脸上的血和汗擦了一把,蹒蹒跚跚地走过来拉冯国璋:“大人伤得不轻吧?”冯国璋羞愧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营务处新兵李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