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革命引发另一场革命。16世纪的宗教革命摧毁了统一的基督教,其后果有好有坏。最糟糕的后果——教派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加速了17世纪君主革命的到来。这场革命的双重思想是“君主-和-国家”,双重目标是稳定与和平。各教派已经公然反抗或完全摧毁了各处的权威,亟须找到某种方法通过建立新忠诚和一个新象征来恢复秩序。
这个象征是君主,不是国王。国王在西欧已经存在了1000年,但无论他们如何雄心勃勃,他们仍然只能是“平等人中的第一个”,而非“绝无仅有”的角色。与国王平起平坐的大贵族不停地反抗或侵犯国王的权威,甚至挑起战火以图篡位,或在自己的大片领地上像国王一样耀武扬威。每个贵族在他自己的郡或公国中都是合法的力量。结果疆界总是变来变去。那时法国是什么?勃艮第、意大利、奥地利、萨瓦这些地方是什么?无论作为部分还是整体,它们都只是任凭争权夺利的统治者摆布的地盘;那些统治者不仅在附近攻城略地,还发兵远征。法国和西班牙就曾在意大利作战以图吞并它的部分土地,正如几世纪以来英国人在法国所做的一样。即使在英国人离开法国后,有400年的时间,他们在国王加冕仪式中还宣称法国是英国国王疆域的一部分,盾徽上还有法国的百合花。每个国家都有强大的贵族不断谋求外国国王的帮助以求推翻自己的国王并取而代之。有着连绵不断的稳定国土和日益趋同的人民的民族国家这个概念在理论上尚不清晰,更遑论实践了。
民族寓意着民族国家,权威的唯一来源,正像君主和国王相比意味着唯一的无可争辩的统治者。这双重的发展——国王变成君主,疆土变成国家——就是革命的标志,正吻合前文所作的定义(<3):以一种思想的名义通过暴力造成权力和财产的易手。国王和国家的意义的变化并不是在全欧洲同时发生的。地方的习俗、
240发生战争的可能和国王的个性使得这一变化的速度和阶段因地而异,造成这场革命长达200年之久。如果“一场革命”持续如此之久看来有些奇怪的话,请记住革命是个过程,不是一个事件。想想法国大革命,我们通常把它缩略到1789~1794年这段时间内,但那时发生的事无论是言辞还是行动都早有前奏,而激励暴乱的思想——人的权利、平等、选举权,还有“废除国王”——却花了100年的时间才终于被接受,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别的西方国家(548、587>)。至于民族国家,直到现在它对世界上有些地方的人来说仍然遥不可及。他们为建立国家所进行的斗争是君主和国家这革命思想的遥远的回声,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矛盾,因为现在国王已寥寥无几,民族国家这种形式在它首先得到实现的国家也正在解体(774~776>)。民族国家形成的过程漫长而复杂,无须花时间研究,几个事实就可以勾勒出它的轮廓。在15世纪的西班牙,阿拉贡和卡斯蒂利亚王国通过斐迪南和伊莎贝拉的联姻合为一体,后来又征服了格拉纳达,驱逐或同化了摩尔人和犹太人,因而更为强大。地方大会逐渐屈服于中央权力,这正是君主制的特征。16世纪葡萄牙被纳入西班牙统治之下,但半个世纪后又分离出去,结果伊比利亚半岛上形成了两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