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王是岫岩一宝,佟一琮跟程小瑜炫耀了,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其实佟一琮炫耀的不光是玉石王,从普通岫玉到花玉、甲翠,再到河磨玉,他都用自己那些微薄有限的知识讲了讲。程小瑜听得云里雾里,并不上心。这边佟一琮说得嘴角起沫,那边程小瑜老鼠啃纸一样地嗑着瓜子。一直到谈起玉石王,程小瑜才扔下了手里的瓜子,静静地听着,不时还问上一两句。
现在,程小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佟一琮。佟一琮自然听命是从,拉起程小瑜上了一辆出租车。玉石王在深山,离玉石市场远着呢,别看两人都穿着运动鞋,真要是步行上山,佟一琮受得了,程小瑜受不住,就是程小瑜受得住,佟一琮也舍不得,现在程小瑜是他的心尖尖。
程小瑜一路上就在想,被周总理亲自批示的国宝究竟什么样?佟一琮说得吓人,重量二百多吨,自己体重八十多斤,一块玉石顶得上多少个程小瑜的份量,多大的庞然大物?还有深绿、绿、浅绿、白、黑、黄、红七色,那得多炫目?光是玉石市场里的那些东西都让她眼花缭乱了,玉石王得是什么样,还不让人看傻了?
上山的路不好走,陡峭不平,出租车颠来颠去。程小瑜的身子一会挤向佟一琮,一会儿晃向另一边,车座硬邦邦硌得佟一琮屁股疼,看到程小瑜一张粉脸露出痛苦,心里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程小瑜说,“跟我还客套?”佟一琮不讲话,拉起程小瑜的手,拽到嘴边,牙齿轻轻一咬,心里有些微醉,像是喝了二两老酒。程小瑜说:“你看这山上多美,早来山上多好?”程小瑜家在平原,那里一马平川,一下子到了山区,她觉得哪儿都新奇,初夏时节的绿意在平原看是平面的,在山上看却是立体的,重重叠叠,深深浅浅,高低错落,连空气都沾上了绿色,呼吸间透着清爽。而且越往上走,白云越纯粹,蓝天越炫目。佟一琮从小就喜欢山上,喜欢看看绿,摸摸石,在山上撒欢。握着程小瑜的小手,紧紧的,心里特踏实。
出租车没到地方就停下了,再往上的路,更陡更窄,只能步行。这话不用司机师傅解释,佟一琮心里明镜,径直交了钱下车。佟一琮和程小瑜手拉着手,边说边上山,倒不觉得累,偶尔看到一只松鼠闪过,程小瑜惊喜连连,抱住佟一琮说,“松鼠的样子好可爱,要不咱们养一只吧!”佟一琮哈哈笑,“听过养猫养狗的,养松鼠,真没听过。”
佟一琮心里高兴,后脑勺都透着笑意。指着前面,说:“小瑜,你看!”
程小瑜抬头,原本活泼的眼光变得痴痴呆呆,仿佛世间万物都消失了。太阳透过贴着山顶的白云,映射出耀眼的光芒,慈祥柔和而又无比高贵的光束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照耀着那块赫然耸立的不规则形状的巨大玉石,最高处几层楼那样高,宽度要几十个人手拉手才能环住,外面的表皮和山体颜色差不多,黄褐色,露出的玉色却是色彩斑斓,果然和佟一琮说的一样,深绿、绿、浅绿、白、黑、黄、红整整七种色彩,每一种色彩都是那样的温润。玉石王面前,程小瑜觉得自己变小了,变矮了,变得像山间的一株小草,只想依偎。大自然究竟拥有什么样的神奇,才会蕴育出这样的奇石,外表普通,内里繁富,大平凡背后的高深。她一步步地走向玉石王,当手指触摸到玉石,顿时感觉清凉沿着指尖漫延,渗透皮肤,融入血液,流遍全身,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圣和激动让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接着身子也跟着抖起来,轻轻叫着:“虫虫。”
佟一琮忙从后面抱住了她,脸颊紧贴在她的耳侧,轻轻地叫了声,“小瑜。”
程小瑜目光依旧粘着玉石王,舍不得眨眼,“太神奇了,太伟大了,这是天赐的圣物,大山的神物。和玉石王一比,我们太渺小了,芸芸众生,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