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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一琮不回答,紧紧抱住程小瑜。
每一个来到玉石王面前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程小瑜今天见到的景象与佟一琮第一次见到玉石王又是不同。那是佟一琮读小学三年级上学期的深秋,下着本应该南方才有的绵绵细雨,黏黏呼呼,没完没了,要是有诗情的人看了,会觉得雨丝缠绵至极,比如有首诗里就写到雨巷,还有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佟一琮觉得闹心,墨迹。那天,老爹为了同一个原因暴打了他,一气之下,瘦小的他冒雨跑出了家。记不清楚跑了多久,他跑上山,下雨天山路滑,一会儿脚下打个滑儿,一会儿摔了一跤,可他不觉得疼,不觉得怕,心里只想着,老爹你不让我玩玉,我就进山里,我天天和玉石呆一起,我再也不回去了,让你永远找不到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佟一琮来到了巨大的玉石王身边,作为岫岩人,那却是他第一次见到玉石王。匍匐在玉石王的脚下,世间的事物全部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玉石王和一个跪拜臣服的稚童。佟一琮恍惚觉得,天上飘落的雨丝就是玉石王洒下的圣水,化解了他胸中的怨气,他久久地趴在玉石王下面,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脚,老娘安玉尘的脚。
在岫岩人看来,玉石王是岫岩的镇山之宝,镇山之神。每到节日,家乡人都会带着祭品、香火虔诚叩拜,就在佟一琮和程小瑜紧紧相拥的这一刻,玉石王旁边的大树枝上还挂满了人们祈福的红布条。有人说玉石王是圣物,也有人说不过是一块大的石头。他记得听大人们讲过,文革时,曾经有人要炸开玉石王,乡亲们拼了命的守着护着拦着,像孩子保护着父母。他清楚程小瑜心高气傲,从没见她在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面前有过这样的臣服,也许只有玉石王这样的自然瑰宝,才能让她迷醉吧。他不由自主又想起安玉尘的话,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么个可人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是给别人养的?不可能,程小瑜就是我佟一琮的,现在她就扎扎实实地在我怀里,他抱着程小瑜的胳膊箍得更紧了。程小瑜深呼吸,胸前两砣软肉触到了佟一琮的手臂上,他觉得全身一阵酥麻。那片对他并不陌生的领地,是他贪恋的所在,可这一刻,在玉石王面前,他不敢也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放肆。两个人就这样环抱着,安静地站在玉石王的身边,而玉石王也像一位长者,慈祥宽容地俯看着他们。
上山容易,下山难,出租车早就开走了,只能一路步行。下山的时候,程小瑜格外乖巧,一直环着佟一琮的胳膊。刚走了一会儿,程小瑜的额头、鼻尖沁出了汗珠儿,白皙的脸上两抹艳粉,呼吸也不匀畅了。佟一琮想,下了山,就请程小瑜洗温泉。鞍山有温泉,岫岩也有,温泉去病解乏养颜。他的脑子正在想,程小瑜脱口而出,“你看前面那条沟里的水,多清澈,下去野浴多好,肯定舒服死了。”程小瑜撒开佟一琮,自顾自地向旁边的那条沟跑去。
水沟在山中间,两边的树绿得晃眼,沟里的水清得见底,阳光穿过或宽大或细窄的树叶缝隙,斑斑驳驳地撒在水上,晃出一片连成一片的闪光。佟一琮小时就喜欢在山里玩野浴这勾当,全身脱得精光,像条鱼一样在水里穿梭,出了水才发现,衣服可能被哪个淘气包藏了起来,蹦着脚骂上两句,换来小哥们间连打带踹的一通闹腾,噼里啪啦,几个光溜溜的身子重新投入了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四下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