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天，我们十五岁。今年冬天的冰雪比往年持续得长久，我们很高兴能再次外出，沐浴在阳光下。我们的丘尼卡已经丢弃，在微风吹拂下，我们的皮肤感到有些刺痛。这是过冬以来我首次如此赤裸。我们脱去皮草与披风，迅速地在用作浴盆的中空岩石里洗澡，不过显然还是太冷。阿基里斯伸展、摆动着四肢，由于长期待在洞内的缘故，他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我们一整个早上都在游泳，并且在森林中追逐猎物。我的肌肉虽然困乏，却感到满足，能再度使用肌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看着阿基里斯。除了波动的河面，皮立翁山没有镜子，所以我只能从阿基里斯的变化来衡量自己。他的肢体依然苗条，但我可以看见浮现的肌肉，随着他的移动上下起伏。他的面孔也更为坚毅，肩膀也更宽阔了。

“你看起来长大了不少。”我说。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是吗？”他问道。

“是的。”我点头，“我呢？”

“过来这里。”他说。我站起来，走向他。他看了我一会儿。“你也是。”他说。

“如何？”我想知道，“我变了很多吗？”

“你的脸变得不一样了。”他说。

“哪里不一样？”

他用右手摸我的下巴，并用指尖抚摩着，而嘴里则回答说：“这里。你的脸比以前宽了。”我用自己的手抚摩，看看是否能感觉出不同，但我感觉不出有什么差异，还是一样的骨头与皮肤。他握着我的手，让我的手一直摸到锁骨。“你这里也变宽了，”他说，“还有这里。”他的手轻轻碰触着从我喉咙出现的柔软的球状物。我吞咽了一下，感觉他的指尖与球状物碰撞着。

“还有别的地方吗？”我问。

他指着从我的胸部往下延伸到我的腹部的深色细毛。

他停住了，我的脸也开始发热。

“够了。”我说，语气的急促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又坐到草地上，他继续做他的伸展动作。我看着微风吹动他的头发，我看着阳光落在他的金色皮肤上。我往后一仰，也让阳光照着我。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停下来，坐到我身旁。我们看着青草、树木以及正在生长的新芽结节。

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几乎是漫不经心的：“我想你应该会对你的长相满意。”

我的脸又发热了。但我们不再谈这件事。我们快十六岁了。不久，珀琉斯的使者将带着礼物前来；不久，莓果将会成熟，水果将会变红落到我们手中。十六岁是我们童年的最后一年，之后，我们的父亲将视我们为男人，我们将不只穿着丘尼卡，还要穿上披肩与长袍。阿基里斯会被安排婚事，如果我愿意的话，我也许也能娶妻。我又想到那群服侍女孩呆滞的眼神。我想起无意间听到的男孩对话，谈到胸部、腰臀与交合的过程。

她像鲜奶油一样细滑柔软。

她的大腿交缠着你时，你会乐得忘了自己的名字。男孩们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兴奋，他们的神色亢奋。但当我试着想象他们在说什么时，我的心却总溜出去，仿佛一条抓不住的鱼。

取而代之的却是其他的意象。脖子的曲线像七弦竖琴那样弯曲着，头发被火光照亮，手上的肌腱摇晃着。我们整天都在一起，我无法逃避：他涂在脚上的油香味，他穿衣时若隐若现的皮肤。我猛地转开我的视线，想起沙滩那天，他冷漠的眼神，以及他如何逃离我。而且，我不会忘记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