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一成见使仁慈的父亲无可奈何,不得已他把我送到了骑士班迪内罗 的父亲开的作坊。他叫米凯尔·阿尼奥洛,是来自平齐蒙特的金匠,一位杰出的大师。他没有显赫的出身,父亲是个卖炭商。这并不是班迪内罗的过错,是他为家庭赢得了荣誉—他要是靠诚实手段做到这些该多好!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没有理由谈论他。我在米凯尔·阿尼奥洛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父亲就把我领走了,他感到没有我在他跟前就无法活下去。因此,我继续从事音乐直到15岁时为止,心里一直感到不痛快。如果我要描述这一时期我全部的不寻常经历和遭遇到的全部危险,诸位看官一定会惊叹不已。但为了避免啰唆,而且要讲的事情很多,这些事件我就不再提了。
我15岁时,在违背父亲意愿的情况下跟一个叫安东尼奥的人从事金匠业。他是桑德罗的儿子,大家都称呼他金匠马尔科内。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工匠,也是一个大好人,精神饱满,处处显示出真诚。父亲不让他像对待其他的徒弟那样发给我工钱。他满足我的要求,让我从事这门艺术,希望我的绘画兴致得到最充分的发挥。我很乐意干这一行,我那真诚的师傅对我的工作极为满意。他有一独子,是个私生子,他经常对其发号施令以免除我的差事。我对这门艺术极为喜爱,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我对它有天生的癖好,这两者使我在几个月之内就赶上了这一行之中优秀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优秀的年轻工匠,并开始收获自己的劳动果实。
但我也没有忘记不时地演奏长笛或短号来取悦我那仁慈的父亲。每次他听我演奏都潸然泪下,并由于满足而欷歔不已。我的孝心使我经常给他这一满足,让我装出也喜欢音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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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有一个弟弟,他比我小两岁,性情极为鲁莽暴躁,后来成为科西莫公爵之父、杰出的将领乔瓦尼诺·德·美第奇的学校里一名优秀的军人。那时他大约14岁,我比他大两岁。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就在夜幕降临之前,他正好来到圣高卢门和平蒂门之间,在此与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决斗。两人都拿着剑。我弟弟极其勇敢,重创他之后就要穷追不舍地扩大战果。当时有一大群人在场,其中很多都是弟弟对手的亲属。眼看形势对他们的人不利,他们就拿出弹弓,其中一支弹弓发出的石子击中了我那可怜的弟弟的头。他立即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碰巧我当时就在场,可手里没有武器,于是就想办法使他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冲他喊道:“快走!已经够本儿了。”而不幸的是,就像我刚才所说,他倒在地上已经半死。我马上跑过去,拿起他的剑站在他跟前,顶住了几剑的攻击和一阵石子的袭击。我一直没有离开他身边,直到一些勇敢的士兵从圣高卢门过来救我们离开那愤怒的人群,当时他们对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表现出来的勇气惊叹不已。
我以为弟弟已经死了,就把他抱回家。费了好大的工夫他才苏醒过来。待他痊愈之后,八人公安委员会判我们流放到离佛罗伦萨十里远的地方六个月。而在此之前,我们的对手已经被判流放数年。我对弟弟说:“跟我走吧!”于是我们向父亲告别。父亲没有给我们钱,他没有钱,只能给我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