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他只能再从那些仪表盘上想想办法。他想至少也得大概知道哪个代表速度吧，应该就是显示160 那几个闪亮的数字吧。但是他不知道这指的到底是一小时160 英里，还是公里，或者它只是表明飞机在空中的飞行速度，而不是地面速度。他知道空中速度与地面速度不同，却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他开始回想以前读到的有关飞行的书：机翼如何工作，螺旋桨如何通过空气推动飞机。可是，那些粗浅的知识在眼下这个危急的时刻根本帮不了他。

现在，谁都帮不了他。

一个钟头过去了。他拿起耳机再试了一次，他知道，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了。可是，没有回音。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囚犯，被关在一座小牢房里，这个牢房居然还在以每小时160 英里（权且当做英里吧）的速度在空中风驰电掣，飞往……噢，他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某个方向，直到……这就是问题所在！直到哪儿呢？直到燃料耗尽。一旦燃料耗尽，飞机就会掉下去。

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或者他现在就应该松开油门踏板，让飞机掉下去。他刚才看到那个飞行员推进油门加速来着。要是他松开油门踏板，没准儿引擎就会减速，飞机马上就会坠落。

下面种种就是他的选择。他可以等待飞机燃油耗尽自动掉下来；不想干等的话，他可以松开油门，让这一切早点儿结束。要是什么都不做一直等到燃料耗光，他没准儿能飞得更远些，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朝哪儿飞。飞行员心脏病发作时，曾经碰过操纵杆让飞机转向，可是布莱恩记不得航向偏离了多大角度，也不知道飞机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航线。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原航线的方向，只能瞎猜上面显示342 几个数字的显示器可能是方向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也不知道将要飞向何方，所以，不管是现在坠落，还是再等一等，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反对他立刻熄掉引擎马上坠落。他隐约感觉到，他不应该让飞机按照现在的航向飞行，或许他正朝着错误的方向飞去。可他还是没法说服自己熄掉引擎，选择即刻坠落。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总比掉下去要安全得多——飞机还在稳稳地飞着，他还能呼吸。要是引擎不工作了，他有可能马上就会摔死。

就这样，他任由飞机就这样飞着，保持着不变的高度，与此同时，他不停地试图与地面取得联系。此外，他还琢磨出了一套呼救的程序：看着嵌入仪表盘上的小钟，每隔十分钟，他就给地面留一条简短的信息：“我需要帮助。有人在听吗？”在呼叫间隙，他尽力为即将到来的坠落做好准备。一旦燃油耗尽，飞机就会开始下降。他是这么猜的：没有了螺旋桨的推动，他得把机头向下拉，确保飞机还能飞行——这些好像在哪儿读过，不然就是灵光忽至。反正这么做讲得通。他必须把机头降下来，保持住飞行的速度，然后，在飞机即将撞击地面之时，再迅速地将机头拉高，尽可能地让飞机减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