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起来。“我这八十年的人生，接生过几个孩子，学到了一点接生的诀窍。五十几年前，有个年轻牧羊人的太太难产，胎儿生下来就死了。当时我刚好在场，我抱起那个小东西，想挪开他，他却突然喷出一口血，然后开始大哭。事情就这么起了头，你知道，大家都说我对婴儿特别有一套。我太太……可爱的女孩……生过六个孩子，所以我对难产多懂了一点点。后来别的女人生产也找我到场，事情就慢慢传开了。结果方圆五十里内的女人怀孕，只要临盆的时间到了都会找老斯皮罗斯去。奇怪的是，我年纪越大，越喜欢把新生命带到世上。”

“你是个好人。”乘客说，“很高兴认识你。现在摇起你的桨，穿过那里，我上船的时间到了。”

老人把桨插入水中，划进两艘长船之间。上头有两个水手看见小船便把绳索降下，落在两支桨中间。乘客站起身，从身边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只粗环，将它递给斯皮罗斯。

粗环在他掌心闪闪发光。“等等！”斯皮罗斯大叫，“这是金环啊！”

“我喜欢你的故事。”年轻人笑着说，“所以我不会吃你的眼珠。”上方的甲板先传出巨大的摔裂声，紧接而来便是愤怒的叫骂。赫利卡昂清栏杆时，看见有两个男人失手摔碎了一只双耳细颈壶。浓醇未掺水的葡萄酒洒在一小区甲板上，醉人的香气弥漫整个空气中。大块头齐丹特斯揪住那两个人，其他水手则在一旁鼓噪起哄。

一看见赫利卡昂，所有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水手们静静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赫利卡昂走向齐丹特斯。“我们就快没时间了，蛮牛。”他说，“还有货在海滩上没运过来。”

早晨的时间渐渐流逝，但赫利卡昂仍一直留在后方的高甲板上，监督所有人工作。尽管气氛紧张，所有的船员仍对搭乘死亡船出海忧心忡忡。但他在场对他们发挥了安抚作用，他们开始放松心情，于是工作进行得更顺利。他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受众神赐福的金人即将与他们同行，他们不可能会遭遇不测。

这种信念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但他很清楚，万一他自己也开始这么认为，那么大祸就将临头。大家都说他洪福齐天，他的船从没沉过。没错，这其中绝对存在着运气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每逢贸易季结束后，那些船只都得让木匠检查，刮除附着于船底的藤壶，进行必要的维修。船员都经过精挑细选，船长则是经验丰富的个中好手。

他的五十艘帆船没一艘负载过重或为了赚取更大的利润而冒不必要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