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车后,走向丹先生家。玛丽想跟来,我挥手要她离开。她说得对,我很清楚。若我们辞职,这里会撤销我们的教师证书,还可能被列入黑名单,从此失业。我可以重新回到大学教书,我不需要证书。玛丽呢?她是比我好很多的老师,那她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我敲丹先生的门。他来开门,在 T恤外加了一件罩袍,使他显得比平常瘦了很多。
“之前的校长说,这里唯一的问题是与世隔绝,学生们都是很温顺的。”我告诉他。
“温顺?鬼话!”沉默好一阵子,丹先生指着金属大门的三个洞,“弹孔。”他继续说:“在前任校长搬进来之前还没有呢。”他邀我进去喝他调制的饮料——七喜加上当地特酿。“我们谈一谈吧,”他说,“区办公室锁定你和玛丽,编了善意的谎言。或许他们会对任何人连哄带骗,但是,我知道,他们看到你的履历时,特别兴奋。”他边喝边看我。“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去年春天这里开过一次会议,有谈到关闭高中部,把学生送到阿拉斯加的寄宿学校。结果当然是很多孩子宁愿退学也不想离开这个岛。”
“他们决定关闭这所学校?”
“如果问题继续层出不穷,也就是开到年底了。至于这个‘未来问题解决项目’嘛,我跟区里曾经用电话沟通过,我不认为他们关心学生做得怎样。甚至是否组队参赛,他们都不感兴趣。区办公室只是在找个挡箭牌,如果我们这一次失败了,他们就会说已尽量为我们提供协助,但学生们却不领情。”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这个项目失败。”我猜中丹先生话里深意。“我可没那样说。”但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肯定。
第二天,我在地理课上介绍瑞士时,提到“内陆”这个词,尽管是在岛上,我也感觉到像是在“内陆”。我指出这个国家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维持中立。
“它是中立国吗?”劳伯特问。“首都伯尔尼。大城市,苏黎世、巴塞尔、日内瓦。”马歇尔说。他头靠着椅背,把篮球抛到空中。他跟大家一样,感到乏味,除了劳伯特。
我调暗灯光,启动放映机。影片大部分是黑白影像,实在太过老旧,所以放映出来一片模糊。大部分影片的包装盒及打包带都没拆,整个堆放在角落,以方便寄回在安克拉治的州影片中心。
影片开头的倒数计时闪烁着。没有人计较。没有人转头去看颠倒的数字。大家什么也没做。当标题出现“斐济:南方乐园”的字幕时,也没有人讲话。黑白条纹的海浪在摇曳生姿的棕榈树后面涌过来。白得像沙的观光客或坐或躺在大毛巾以及躺椅上。难道是我搞错了?我查核包装盒,的确是“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