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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舍维奇的奇怪倒台(2)

事实即颠覆:无以名之的十年的政治写作 作者:(英)蒂莫西·加顿艾什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混合体。同日早上,科什图尼察搬进了有回声的联邦宫(Federation Palace),就在接待俄罗斯外长前几分钟,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叛乱中的传奇老兵“德拉甘上校”(Captain Dragan)在他的手臂下面别着一把天蝎式自动武器,带着一队武装人员向联邦海关大楼走来。他去那儿是为了将米哈利·科特斯(Mihalj Kertes)驱逐出境,米哈利·科特斯是米洛舍维奇的亲信,通过海关控制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德拉甘上校告诉我,科特斯在颤抖,苦苦哀求饶他不死。

星期六,科什图尼察不得不在20世纪70年代风格的萨瓦中心的简陋接待室里站了几个小时,等待反对党和米洛舍维奇的社会党新当选的议员解决他们的分歧,让他按照宪法正式宣誓就职。与此同时,一队“红色贝雷帽”国家安全特种突击队,包括参加过武科瓦尔(Vukovar)和科索沃(Kosovo)行动的塞尔维亚老兵,正在占领内政部。但是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表明反对米洛舍维奇,或者说至少部分原因是如此。

在政党会面共同讨论新联邦政府之际,工厂和办公室内自封的“危机委员会”以人民的名义解雇了他们先前的老板。前一分钟,我还在看准军事部队领导人、激进的民族主义者沃伊斯拉夫·舍舍利(Vojislav ?e?elj)在塞尔维亚议会的会议上谴责这场革命。接下来,我就在仔细观察德拉甘上校从可恨的科特斯那里拿过来的手枪了。那把手枪相当轻便,紫檀木的枪托上刻有花纹,相当漂亮,里面有五发软头子弹和一发普通子弹。

然而,米洛舍维奇一直静静地坐在德丁杰(Dedinje)郊区郁郁葱葱的山间别墅中,与他的旧党在一起商讨。在贝尔格莱德的最后一天,我开车经过尤兹克卡(U?icka)大街上的这些房子,它们躲在高墙和防护篱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连门铃都无法找到。

这场塞尔维亚革命是什么?显然,有关塞尔维亚事件的许多事情尚不明朗,但这些事件不可避免地会被跟波兰1980—1981年间“自我约束”的革命和1989年欧洲的天鹅绒革命(velvet evolution)进行比较。我最初的解读是,在塞尔维亚发生的一切是一个独一无二又错综复杂的组合体,由四个要素组成:有点儿民主的选举、自我约束的新天鹅绒革命、较古老的短暂革命政变和些许旧式的巴尔干阴谋。

首先是选举。许多外界人士不知道的是,与齐奥塞斯库统治下的罗马尼亚不同,米洛舍维奇统治下的塞尔维亚从来不是一个极权国家。这是他倒台与众不同的一个主要原因。没错,他是一个战争犯,给前南斯拉夫中塞尔维亚的邻国带来了巨大的苦难。但在国内,他不是一个极权的专制统治者。相反,他的政权是民主和独裁的奇怪混合体:民主专制国家。

在米洛舍维奇的统治下,党派斗争不断,多个党派互相斗争。连执政党也有两个:他自己和他妻子各自所属的政党。他自己的后共产主义时代塞尔维亚社会党与妻子的南斯拉夫左翼联盟(Yugoslav United Left)之间的紧张关系,导致他的权力根基动摇。但是如今即将掌权的反对党和反对派政客,包括沃伊斯拉夫·科什图尼察,也已经参政十年了。没错,是有警察及秘密警察的镇压活动,甚至还包括政治暗杀,但是也有选举,米洛舍维奇在选举中获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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