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很多种理论探讨无子现 象的成因。1550年英国出版的助产手册《人类的出生》（The Birth of Mankind）提出，要想知道不孕不育的症结所在，最好的方法是用男女双方的尿液浸泡小麦、大麦和大豆种子各七粒，然后把这些种子分别种在两块地里，每 天用尿液灌溉。谁的种子没有长出来，就说明问题出在谁那里。医生通常管这种方法叫“小便预言”。

威廉·哈维对人类传宗接代的秘密很感兴趣，但没有用“小便预言”这种研究方法。他想通过排除法和实验法找到真正的原因。首先，他进行了推论。

他说：“男人首先是男孩，在成为男孩前是婴儿，在成为婴儿前是胚胎。”到目前为止，这个推论都很顺利。他继续探索未知的领域：“现在，我们要进一步探究，看 看他在成为胚胎或胎儿前，在母亲子宫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三个气泡？不规则的肉团？种子混合后的凝结物？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哈维像亚里士多 德和法布里休斯一样，首先通过观察打破的鸡蛋来寻找答案。毕竟，这个方法“几乎没有成本”，而且实验需要的东西就在手边。他大概在第一次从帕多瓦回英国的 时候就开始这项工作了，甚至比他研究血液循环还早。他无法直接从自己的同类身上收集样本。对此，他感到很遗憾。“我们不允许解剖人类的子宫”，甚至连农场 里养的家畜也很难弄到手。“毕竟，要在马、牛、羊等动物身上进行这样的研究，不造成痛苦和浪费是不可能的。”幸运的是，英王查理很喜欢打猎。“我们的国王 查理成年后，出于娱乐和健康方面的考虑，几乎每周都会去打猎，尤其是猎鹿。”哈维从猎场管理员那里弄到了他的实验品——处于发情期的母鹿。“我每天都有机 会解剖它们，观察研究它们的各个器官。”有证据显示，哈维最好的朋友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至少参与了一次解剖。（在遗嘱中，哈维给霍布斯留下了十英镑，让他“买点纪念我的东西。”）英王也觉得哈维的工作很有意思，“他对这种事很 好奇，多次旁观实验，并大力支持我的工作。”连王后也对此颇感兴趣。“我见过一个从母鹿子宫里切下来的胚胎，只有豌豆那么大，”哈维写道，“我将这个美丽 的宝贝、自然的奇珍展示给了国王和王后。它非常完美，白得近乎透明。它浸在水晶般的液囊里（就像用最透亮的玻璃器皿精心包装起来一般），大约有鸽子蛋那么 大。”哈维还见过人类胚胎，其中一个“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看起来像只小青蛙——身宽嘴大，四肢刚刚长出，像花骨朵一样。”他还写道：

我见过的另一个人类胚胎（约50天大）被裹在“蛋”里，和母鸡蛋或火鸡蛋差不多大。胎儿有大豆那么长，头很大，因为枕骨发育得很好；大脑看起来像凝固的牛奶 一般；它没有坚硬的头骨，只有类似软骨的皮膜，从前额到鼻子都是这样。它的脸看起来像犬类的口鼻部。没有双耳，也看不清鼻子。但已经可以看到内脏的雏形， 包括通向肺部的动脉。心脏的两个心室看上去像两只黑眼睛。

哈维的描述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胎儿像青蛙、花骨朵、火鸡蛋、大豆、类似牛奶的东西，头上裹着皮膜，脸活像犬类的口鼻部。但尽管人类胚胎像鹿的胚胎一样，漂浮在玻璃般透明的卵形囊袋里，美得令人惊叹，但哈维真正想找的却是一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