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鲁尔的机器(3)

机器人大师 作者:(波兰)斯坦尼斯拉夫·莱姆


机器发起抖来,它震颤着,沉默地要把自己从基座上拔起来。基座固定得非常牢固,机器的钢梁绷得弯曲了起来,但是它最终把自己扯了出来,留下满地混凝土碎块,还有四处支棱着的钢筋——它像一座移动城堡一样逼近了特鲁尔和克拉帕西厄斯。特鲁尔目瞪口呆,甚至都没想到要躲一躲,要知道机器看起来就像是决意要把他压成肉酱。但是克拉帕西厄斯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猛地扯开了。两个人抱头鼠窜。当他们终于能回过头时,他们看到机器像一座高塔般摇晃着,缓慢地前进,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地里,只露出二层以上的部分,但是它固执地、顽强地把自己从沙砾中拔出来,一根筋地追着他们。

“有人听过这种事吗?”特鲁尔惊愕地喘着气,“嘿,它这是要造反!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等看,”谨慎的克拉帕西厄斯回答,“我们也许能学到点什么。”

不过此时此刻真的没什么可学的。机器挪到了更坚硬的地面上,开始加速了,它的内部哼哼唧唧的,又是喷气又是呼啸。

“信号盒随时都会崩溃,”特鲁尔悄声说,“那样程序就会卡住,它就会停……”

“不,”克拉帕西厄斯说,“这次情况特殊。这东西太蠢了,就算整个转输系统都完蛋了,它都无所谓。不过——当心!”

机器正在聚集动能,显然下定决心要追杀他们,于是他们使劲狂奔,那可怕的嘎吱声追在他们耳边。他们跑啊跑——否则还能怎么办?他们试图让它回到原地,但是机器从侧面绕了过去,拦住了他们,逼迫他们越来越深入一个蛮荒无人的区域。

“听着!我们得跑进比较狭窄的山谷里去……它没办法跟进去……这鬼东西……你怎么想?”

“不……最好直走,”克拉帕西厄斯呼哧呼哧地喘气,“前面有个城镇……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我们总归能在那里找到——哎哟!——找到避难所……”

于是他们朝前狂奔,很快前面就出现了房子。在一天的这个时候,街道上其实都空无一人,建造师们跑了很远,连一个活人都没碰见。这时候城镇边缘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就像雪崩一样,昭示着机器仍然在追着他们。

特鲁尔回头看了看,哀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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