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发生的事使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一天,我从傻瓜学校放学回家,优哉游哉走在街上,一辆汽车停在我旁边。车里那家伙叫我过去,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他又问我念什么学校,他怎么都没在附近见过我。我告诉他那家傻瓜学校之后,他就问我有没有打过美式橄榄球。我摇头。其实我大可告诉他我见过别人玩,只是他们从不让我玩。不过,我说过了,我不太擅长跟人长时间谈话,所以我只摇了个头。那大概是开学后两个星期的事。
过了三天左右,他们把我从那家傻瓜学校弄出来。我妈在场,还有那天开汽车的人和两个打手型的人——我猜这两个人在场的原因是以防万一我惹什么事。他们把我抽屉里的东西统统取出来,放进一个褐色纸袋里,然后叫我跟玛格丽特小姐说再见。突然之间,她哭了起来,又用力搂抱我。过后我跟所有其他傻瓜说再见,他们流口水、抽筋,还用拳头敲桌子。然后我就走了。
妈妈跟那个家伙坐前座,我坐在后座的两名打手中间,就好像电影里面警察带犯人“进城”的情形。只不过我们并不是进城。我们去新成立的高中。到了那儿,他们带我进校长办公室,妈妈和那个男人陪我一起进去,那两个打手在走廊上等。校长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子,领带上有块污渍,裤子松垮垮的,看起来活像也是从傻瓜学校出来的。我们统统坐下,他开始解说一些事,又问我话,我只是点头,不过他们的目的是要我打美式橄榄球。这个部分是我自己理解出来的。
原来,开汽车那个家伙是教练,名叫费拉斯。当天我没进教室,也没上课什么的,那个费拉斯教练带我回衣物间,打手之一替我找来一套球衣,有垫肩啊那些玩意,还有一顶很棒的塑料头盔,头盔前面有一块东西可以防止我的脸被压扁。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找不到我能穿的球鞋,所以我只得穿自己的运动鞋,等他们订到球鞋再换。
费拉斯教练和两名打手帮我穿上球衣,然后又帮我脱下,再穿上,反复十几二十次,直到我会自己穿脱为止。有一样配件我半天都穿不好,就是护裆——因为我不觉得有什么理由要穿它。唔,他们努力解释给我听,然后一名打手对另一名说我是个“笨蛋”还是什么的。我猜想他以为我不懂他说什么,可是我懂,因为我特别留意这类“屁话”。倒不是因为这话会伤我感情。嘿,别人曾经用更恶劣的字眼骂过我。不过,我还是留意了。
过了一阵子,一群孩子陆续走进衣物间,取出他们的球具穿上。之后我们全部来到外面,费拉斯教练召集大家,然后叫我站在大家面前,介绍我。他说了一大堆屁话,我不太听得懂,因为我吓得半死,从来没有人当着一群陌生人介绍过我。不过后来有些人过来跟我握手,说他们欢迎我等等。之后费拉斯教练吹了一声哨子,把我吓得魂都飞了,不过大家开始跳来跳去地练习。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真是说来话长,不过,总而言之,我开始打美式橄榄球。费拉斯教练和一名打手专门训练我,因为我不懂怎么打球。球队有一招阻挡对手的战术,他们尽力解说清楚,可是练习几次之后,大家似乎都厌烦了,因为我总是记不得我该怎么做。
而后他们又练习另一种叫作防守的动作,他们安排三个家伙挡在我前面,我应该突破他们,抓住带球的那个家伙。前半部分比较容易,因为我可以轻轻松松把那三个家伙推倒,可是他们不喜欢我抓住带球那家伙的动作,最后他们要我去撞一棵大橡树,撞上十几二十次——去体会一下那种感觉,我猜。可是过了一阵子,他们猜想我从那棵橡树身上已经学到一些东西之后,又叫我跟那三个家伙一起和拿球的家伙练习。他们光火起来,因为我推开三名阻挡者之后扑向拿球那家伙的动作不够凶残。那天下午我挨了许多骂,可是练习完毕之后我去见教练,告诉他我不愿扑倒带球那家伙,因为我怕会伤到他。教练说,不会伤到他,因为他穿了球衣,有保护。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怕伤到他,我怕的是他会生我的气,要是我不好好对待每个人,他们就又会来追打我。长话短说,我花了好一阵子工夫才弄清楚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