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修皆进入冲玄洞之后,素天问双手向洞口挥去,也不见洞口有何变化,但洞外的气息已被断绝,洞中的天地法则隐隐为之一变。这自是因为素天问启动了暗设的阵法,封闭了洞口。
原承天细察这阵法变化,应是如小罗天阵法的一种高级阵法,只是这阵法的动力之源是这洞里无穷的精纯灵气,看来这阵法是天灵宗为这座冲玄洞所独创的了。
阵法一成,这冲玄洞便卓然独立,与凡界再无干系,任他仙修羽修,也无力窥探这洞内秘密了。
这山洞既名为冲玄洞,那当然是为了天灵宗修士冲击玄关时而用。而想到天灵宗的名字,原承天突发奇想,莫非这“天灵宗”三字,也是因这块天外碎域而来?
洞内空间还算宽阔,二十几人分散坐下,也不算如何拥挤。无形之中,原承天被众人簇拥在中心,如此众星捧月,自然而然地显示出原承天的重要性来。
素天问见众人坐定,并不着急开口,而是用灵识向外探了一圈,确定这冲玄洞的阵法再无遗漏之后,才温言道:“小道友,此处本为敝宗极紧要的所在,可小道友既得老祖青目,那便是敝宗的贵客,在此洞中,尽可畅所欲言。”
原承天站起身来,行了个罗圈揖,先尽了外宗晚辈弟子的礼数,才道:“老祖与晚辈所言之事,的确干系重大。原来九珑姑娘竟是昊天界大有来历之人,只是关于九珑的来历,老祖既不肯相告,晚辈亦不敢妄测。”
荆道冲动容道:“没想到小女竟然让老祖牵挂,弟子实在是……”别看他向来阴沉冷漠,此刻的声音却有些哽咽起来。
素天问笑道:“九珑身怀逆天神技,怎会不是没有来历之人?敝宗多年来受九珑之益不可胜数,老祖关心九珑也属寻常,但不知老祖交代下来何事?”
原承天叹道:“九珑屡次道破天机,其寿限……”说到这里,望了荆道冲一眼。荆道冲嘴角牵动,他虽极力掩饰,可目中悲情已不可抑制。
素天问也望了荆道冲一眼,神色中尽是怜悯悲哀之情。而洞中其他诸修,也是一时暗自叹息,九珑命不久长,众修心里自是有数的。
原承天继续道:“老祖不忍九珑就此沉沦,所以托晚辈设法尽力安排九珑的转世重生一事,不但要保住九珑的记忆,更要在其元魂中植入仙基,以使她重生之后亦能修行。”
此言一出,众修皆动容,使凡人的元魂保住记忆也就罢了,虽是极难之事,也并非不可为,可植入仙基,令凡躯转世之后得以修行,那岂不是异想天开?纵是老祖,也未必能行此逆天之事,更何况老祖所托不过是名灵修级修士。
饶是素天问修行几百年,乍听到原承天转述老祖之言,也震惊不已;同时心中更生出疑惑,这种极难之事,就算以天灵宗一宗之力也未必能办到,原承天这小小灵修难道竟能办到不成?可若非如此,老祖为何又要专托此人?
想了想,素天问道:“小道友,请恕老夫无礼,老祖所托之事着实非同小可,可老祖怎会认为小道友能办成此事?小道友若肯相告,敝宗上下感激不尽,但小道友若有难言之隐,老夫亦不敢勉强。”
原承天此刻身负天灵宗老祖重托,其地位俨然已超越天灵宗众修之上,纵使名列四大长老之首的素天问,也不敢有半分无礼。
而对原承天来说,别人固然不敢不敬他不畏他,他却断然不敢恃宠而骄,他忙道:“老祖已传下养魂之法,想来依此法而行,总能有五六成把握。至于老祖为何将此事托付晚辈,老祖其实已经对晚辈言明,原来养魂之法的精要需要用到两种奇异灵草,这两种灵草的培植之法,晚辈因缘际会,恰好有些心得,以老祖神通,自然知道晚辈这些微末之技了。”
素天问沉吟道:“养魂之法所用的两种奇异灵草,可是纤离草、开落花?”众修听到纤离草与开落花的名字,皆变色,脸上忧色更加沉重了。
原承天道:“正是。原来前辈也知道这两种灵草,那晚辈就偷个懒,将老祖的养魂之法转授,由前辈行事,想来应该更有把握。”
素天问苦笑道:“小道友莫要高看老夫,这纤离草又名寄魂草,如丝如缕,是世界最娇贵无比之草,老夫于丹药之道虽略有心得,可哪敢说能培植此草?至于开落花,又名无常花,此花瞬开瞬落,如人世之无常,老夫也只是略闻知名,而从没见过此物,又何来培植一说?”
那名中年羽修笑道:“老夫亦要替素长老说句话了,不是素长老推托,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老祖既将此事托付小道友,其中奥秘,我等晚辈怎敢妄测,想来必有极深的缘故。小道友若是推托,九珑日后的元魂岂非飘零无依?小道友与九珑也是颇有交情的,又怎忍心看九珑受苦?”
荆道冲则缓缓直起身子,以长跪之姿对原承天恳求道:“小女转世一事,除了小道友外无人可为。荆道冲在此为小女请命,请小道友看在与九珑这几日的情谊上,务必玉成此事。”
原承天之所以用这招以退为进之计,不过是想打消众人的疑虑,免得众人再不停地追问下去。所谓言多必失,若是众人盘问不休,以这些玄修的智慧,说不定哪里就瞧出破绽来。
如此逼众人表态,也算封住了众人之口。其实这养魂之法,这世间除了他原承天外,无人能办到,真的将九珑的元魂交给其他人,他又怎能放心?
他慌忙地向荆道冲跪下,道:“荆前辈切莫折杀晚辈了。晚辈也表个态,此事晚辈必将竭尽全力,绝不负老祖所托,但有一成把握,也要做十倍的努力,晚辈言尽于此。”
听到原承天应允下来,众修皆松了一口气。此事不仅仅因为是老祖亲口交代下来的,关系重大,更重要的是,九珑既然是大有来历之人,那么若不能办成此事,说不定老祖在昊天界也要受到牵连。众修心中暗道:“若是因为此事而让老祖在昊天界受苦,我们这些后辈子弟,哪还有脸活下去?”
素天问道:“老夫听说,这纤离草和开落花都需要在其盛开之时,及时将其采摘下来才有妙用,若是稍等片刻,灵草之灵气已失,那就不能用了,敢问小道友可有此事?”
以他羽修的身份,如此折节下问一名灵修之士,已算是天灵宗创宗三千年以来的罕闻了。
原承天忙道:“前辈所言极是。这两种灵草,一旦离了枝头,就会迅速没了效用,是以都必须先得其种子,由晚辈亲手将其种下,再待其花开之时迅速采摘下来,方可收养魂之效。”
荆道冲立刻站起身来,道:“荆某这就下山,去寻这两种灵草的种子。”他原本行事稳重,可事关女儿转世重生的大事,又哪里能沉得住气?
素天问连连摇头,道:“荆师侄何必着急,你名字中有个‘冲’字,那是冲虚静笃之意,而非冲动浮躁。这两种灵草生在何处,我等皆一无所知,贸然下山,哪里能寻得来?何况本宗宗主也该在此次大典中定下来了,你怎能轻离?”
原承天道:“前辈所言甚是,这两种灵草晚辈虽知培植之法,可在哪里能得到灵草的种子,晚辈亦是不知。”
他心中暗道:“天灵宗总算要另立宗主了,这荆道冲应该是不二的人选,若新宗主选出,九珑或许就不必为任道谦之事烦恼了。”
素天问在原承天面前直言本宗事务,那自是早将原承天当成自己人了。
素天问道:“九珑虽非长寿之人,可总也能撑上几年。等大典完成之后,由新宗主发布法旨,着令本宗所有弟子去各大陆寻找此草,想来应是稳妥之举。”
荆道冲缓缓向素天问叩首,道:“晚辈差点因私废公,几误大事,多谢素长老提点。”
素天问站起身来,道:“大典吉时虽过,可我等仙修之士,事事都是逆天而行,区区吉时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满山宾客都在翘首以盼,总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众修也纷纷站了起来,应道:“是。”
素天问开了阵法,众人走到洞外,素天问再用一道五色遁光,霎时就将众人带到观神台上。高台下,此时已黑压压地站满了人,高台近前是本宗子弟,而其后稍远处则是前来观礼的宾客。
此时离先前算定的大典吉时已过了一个时辰,无论是本宗子弟还是满山宾朋,都有些焦虑不安,不知道天灵宗发生了何事。
中年羽修将众玄修和原承天领到高台下,台上只留下素天问和荆道冲。此时天灵宗绝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宗主离山多年的消息,按荆道冲等人的说法,宗主是在闭关之中。但值此三千年大典,宗主若还不现身,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是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素天问环顾众人,目光凌厉如刀,众人立时噤声。素天问朗声道:“本宗创业,实属不易,值此三千年大典,老夫素天问有一事要事先宣布。”
忽听台下有人笑道:“天灵宗大典,自该由宗主主持,素长老何需代庖?”素天问和荆道冲循声望去,等看清此人面容,都大吃一惊:“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