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瞒得住谈何容易。晨光以前常给妈妈打电话,现在突然没了音讯。我们商量好大家统一口径骗妈妈说,晨光到一个国家保密机构工作去了,不能给她打电话也不能写信,只能让我们转告妈妈,他很好。但是母亲是有直觉的,她并不相信我们善意的谎言,她一直在怀疑。那时我们姐弟都在美国,妈妈一人在孤寂中猜疑思虑,这种折磨是否更甚?!
一次次地在电话中编谎话骗她,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要忍住心中的悲痛,装出若无其事甚至愉快的腔调,告诉她晨光很好,这对我们真是折磨。事发后小平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时,双腿直打颤。电话中尚且如此,在被迫面对她时要承受怎样的煎熬,常人难以想象。2000年我回国探亲时,妈妈几乎天天用各种方式逼问晨光的事,有时直接问,有时旁敲侧击,每当那时我就像下了地狱一样。回去的第三天我大病一场,发高烧到40度,心中倒有点庆幸,宁肯忍受躯体的痛苦也不要受心灵的折磨。那几年晨光的妻子和儿子每年回国都要去看妈妈,他们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那期间,我们国内的亲友和妈妈身边的人渐渐地都知道了晨光的事,也都知道了我们的决定,所以人们没有透露给她,只是帮助她,鼓励她,称赞她坚强,抚慰她那苦寂的心。教育部大院的邻居朋友们更是代我们这些远在天边的不肖子女善尽了关心和安慰之责。
这事也要感谢国内的媒体,事发后我们就告诉中国领事和朋友们此事要瞒住妈妈,请国内的媒体不要报道,其后国内的报纸杂志基本没有透露出晨光的事,只在一年后有一家小报登载了这个消息,当时大家还紧张了一番,好在妈妈没看到这份小报。那时候互联网上倒是有许多披露,幸亏妈妈不上网。
五年后,姐姐小芹回国定居陪在妈妈身边,晨光的事瞒不住了,再瞒也无益,便把真相告诉了妈妈。妈妈挺过来了。现在妈妈过得豁达平静,但是内心不无伤痛。
如今,在小波离世十周年、晨光离世九周年之际,仅以此文告慰弟弟们,感谢朋友们。
相信两个弟弟已在天国团聚。
写于200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