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两年就没人听了”
《文周》:你做电台宣传节目的时候,曾经在录音棚里哭了半个小时。后来有记者问原因,你说得很简短:“当时身体难受负面情绪又大,把能看到的问题说了无数遍。”这个是偶然吗?只有这一次?
宋冬野:只有这一次崩溃了,之前都在忍。
那段时间就是“剧场巡演”在做前期的宣传,两天跑三个地儿,太装了,太演了。回答问题的时候都要顾及什么,不好。大家也都是那种走任务的状态,过来一个:“哎你那个安雨桥真好听啊!”“你那个蒋小姐,唱到我心里啦!”“我跟你说,你所有的专辑我都买了,我们家里都堆了一摞!”哥,我一共就出过一张!
给你一个ID:“大家好,我是宋冬野,欢迎收听九十多点儿什么FM,一定要看我的演唱会哟!”你这样录一遍之后,旁边的人居然说你要情绪高一点,你要活泼一点。我说我不会呀。“你需要做这个宣传啊。”我说我不需要。“你为什么不需要做这个宣传?你要开演唱会呀!”我说我不想宣传,不想“要看我的演唱会哟”,作践自己,为什么呢?!我当时在那个电台也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漠视了人家的工作内容。
嗯,那次是挺痛苦的。后来坐在里面哭,越哭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你之前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文周》:当时你想要的时候,没想到一些附带的东西是这样的?
宋冬野:知道会是这样的,但是当时觉得这些都不叫事儿,什么样的未来也挡不住那种想往出唱,想要挣钱的欲望。为什么那么多明星要自杀呀?为什么《甲方乙方》里面徐帆要那样呢?为什么朴树会抑郁呢?当时不能理解,可能他们就是特例吧。我心这么大,开玩笑呢,什么都成!
结果傻×了……
《文周》:哭完之后呢?
宋冬野:接着录啊。还没录完呢还差一个节目。
《文周》:经过这次崩溃之后,有没有觉得这样的事情更能承受了?
宋冬野:对,肯定是更能了。因为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嗯,也许过两年就没有了,你就想着也许过两年就没人听了。
《文周》:你觉得今天的自己,应该在十年以后再出现?
宋冬野:最起码自己能稳一点,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啥东西。我特别浓缩,还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进入了下一个状态,该积累的东西都没有积累到。奋斗的过程太短暂了吧!
《文周》:在一篇关于你的访问里,沈黎晖的一句话让人印象特别深,他说“音乐是不是聪明,三十秒就听出来了”,他用的是“聪明”,这个词挺值得斟酌的,让人觉得好像用了什么技巧。
宋冬野:对对对,好像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没有人能预知市场,咔,造出来一个,火了……沈黎晖也不能,没有人有那么高的智商,能够控制生活的走向。不太相信。如果是大家理解的字面上的意思,“写歌聪明”什么的,也是后来总结的。有本事在我刚写出歌儿的时候说我聪明啊,没有人这么说,刚写出歌的时候没有人说这个歌会火,都是之后再往回找的。我就觉得市场就像翻牌一样,谁知道滑板鞋会不会是未来的主流呢?翻出来再说嘛……
《文周》:《安和桥北》的制作人韦伟说,当时他没有告诉你,他想把那张专辑做成最Pop的民谣专辑。
宋冬野:(大笑)最Pop的民谣专辑应该是马頔那张!
没有什么界限我觉得,当时录的时候考虑的是好听,歌儿就是奔着好听去的。别人说去吧,“哦,你这个是民谣”,哦,那好吧民谣,别人说是流行,那就流行吧。风格是听歌儿的人决定的,不是做歌儿的人决定的。到底什么是流行,什么是民谣,谁能说得清楚啊!
《文周》:韦伟当时对你的评价是“你愿意让别人去成就你”——有些音乐人很介意的改变,你可能并不是很介意。
宋冬野:因为我什么都不懂啊。一进录音棚我就: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从来没有来过,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制作人,哦,原来制作人是干这个的!我不可能自己去管,我管就出笑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