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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三天速成指南

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作者:嘉倩


在奎尔公园,一位流浪艺术家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弹吉他,突然唱起了歌。

巴塞罗那的阳光一如既往地好,回声悠扬,恍神间整个宇宙都安静了,这是一场有没有听众都无所谓的演唱会,宛若那些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过去后就没有人会再记得。但他的歌声的的确确感动与占领过一个陌生人生命中的5分钟。

我,就是那个站在一旁的陌生人。

即使对于艺术一无所知,生活在这里,只需要三天,就可以让你在视觉、听觉、味觉上有了艺术家的气质。

巴塞罗那是一个有个性甚至奇怪的地方,当时荷兰的好友们听说我要去那里工作,一个个睁大了双眼,七嘴八舌地数落起这座城市来:“你去了那里,帮我看看那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做事从来不守时。”“那里的人不需要读书工作,是不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就可以了?”

即便是在西班牙境内,巴塞罗那也是一朵奇葩。南部的格拉纳达受伊斯兰教文化影响,有着非洲风情;中部的马德里,因为是政治中心,所以显得稳重;北方的巴斯克,粗犷豪放;而位于东北部的巴塞罗那,有着地中海沿岸民族独一无二的艺术情怀。

在这里,有一条世界著名的流浪者大街。

流浪者大街的称谓,来自余秋雨。它的真正名字是兰布拉大街,在阿拉伯语中是“沙子”的意思,罗马人第一次来到兰布拉大街,看到的只是条满是淤泥的河流。

写作的时候,我常会去这上面的星巴克。人太多,难得才能坐到窗口的座位。我喜欢在那个角落像行为艺术家一样观察游客,来自世界各地端着相机的游客也是有趣的,每个人都穿着表情的外衣,都令我猜测其背后的故事。

我还记得电影《天使爱美丽》中,爱美丽星期天在地铁站遇到了一个乞丐,正准备施舍一枚硬币,这时候乞丐说:“小姐,抱歉,星期天我不工作。”

在流浪者大街,这些流浪艺人正是在这里工作的。不是随随便便任何人都能站在那里,必须在政府那里登记,每个人站的区域也是固定的、注册过的。我每一天上班走过这里,都可以看见他们也刚上班的模样,正坐在小凳子上,举着镜子化妆,常常用一些颜色鲜艳或者仿照雕塑的颜料。每一天下班时间走过,发现还是同样的一群人,他们早已卸了妆,将道具放一边,正在低着头数硬币。

不仅仅是流浪者大街,这些流浪艺人是无处不在的。

每当在巴塞罗那乘坐地铁回家,总会有地铁艺人拉小提琴,整个车厢顷刻间琴声悠扬,像是一场室内演奏会。

我常见到他。这个艺人看起来来自南美,在这里也很典型,平常的南美人模样,穿着民族衣服、牛仔裤,留着中长发,大热天的时候扎起来,又吹口琴,又唱歌,又弹吉他,或者拉手风琴,又或者像今天这样拉小提琴。可怜的艺人今天比较不走运,没有一个人给他钱。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消沉,或许早已习惯。于是背着琴走到了下一节车厢,拉起了琴。

在大学站,有段时间,居然还有一个中国人拉二胡,每次听到,总是乡愁不断。

不止一次,我赞叹着这群艺术家的强大内心。看着那些人手上的茧,随身带的音响拉杆表皮都已褪色掉漆,每一天,他们不断重复着,受着冷落,我很悲伤。只是他们没时间羡慕别人,他们忙碌着,为了生活而努力。

离开巴塞罗那前,在市中心我还遇到过一个拾荒画家。

他是一个拾荒者,在圣诞节第二天的早晨,唯独他一个人在原本热闹的大街角落作画。我只是刚巧路过,口袋里只有2欧元。

究竟为何一眼就认定他是个拾荒者,不过是因为他身旁有一只破旧的箱子,还有他略显犀利的造型。他穿着破旧的背心,脚上的鞋是用绳绑起来的,戴了一顶还算有型但满是污垢的银色帽子,一看便知道是捡来的,近看破旧而脏。那作画时蜷缩成一团的姿态,勉强算拾荒画家。

花白的头发,厚眼镜。他一直低着头画画,而我就像一只猫一样,不断靠近靠近。他没有看我,他的脸上有膏药,耳朵上有冻伤。

奇怪的是,他的手很脏,但画出来的画却美得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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