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午饭去和她说,好吗?”
“马上!否则我会对她说滚蛋。”
索罗斯不再坚持,把脚冲洗干净,对我说:“走,过去看看。”
我们到了索罗斯母亲那里,只见她气得在客房里来回走动,见了索罗斯,立刻用匈牙利语喋喋不休不休地骂。索罗斯开始没吭声,就像往常那样任她发泄,但听了一会儿,马上也用匈牙利语和她对着说,俩人说了半天,最后,索罗斯苦苦相求,才让他母亲平静下来。
我们出来后,我有点好奇,问道:“结果怎样?”
索罗斯回答:“我还是说服了她同意苏珊修整后院,但条件是今天不准送家具,等她回到城里后才可以动工。”
我又问:“平常你妈妈发脾气时,你从来都不插嘴,今天为什么要和她对着说呢?”
索罗斯苦笑地摇摇头,说:“幸亏你听不懂匈牙利语,我妈妈用最恶毒污秽的语言骂苏珊,我听了真难入耳,只好插话打断她。”
索罗斯夹在母亲和太太的敌对冲突之间,真是左右为难。他说:“我常常感到困扰,我在她们之间沟通、协调,但又看到她们彼此伤害对方,既痛心又无奈。”
“是啊,她们俩位都是你所爱的人,你只能左哄右劝。”
“在情感上,我尊重自己妈妈的感觉会更多,在事理上,我会站在苏珊一边。”
我接着问:“在她们俩人紧张关系的三个基本问题上,年龄、宗教信仰都是难以改变的了,对你妈妈最反感苏珊太喜欢花钱,你怎么看?”
“我妈妈在年轻时遭遇磨难,从一个富家小姐变成了什么都得靠自己的普通妇女。她学会煮饭、洗衣、缝补,和亲人分开独住,并经过了几次逃亡,所有这些经历让她觉得一切来之不易,不愿改变过简单生活的习惯,甚止拒绝富有。”索罗斯先向我解释为什么他妈妈克勤克俭,不喜欢乱花钱,接着又说,“我的确深受我妈妈的影响,从来就不喜欢豪华奢侈的生活,但我现在必须迎合苏珊的情趣。我把和苏珊过的新生活作为一种挑战。”
“挑战?”我问。
“对,彻底改变旧的生活方式,接受并适应新生活,这是人生中很严峻的挑战。”索罗斯答道。
“这个过程太难了,既要安慰你妈妈,又要摆脱她的影响;既要接受苏珊带来的新生活,又要劝她跟你妈妈和睦相处,真是让你左右为难啊。”我不由得感慨一番。
“我猜她俩之间的战争要等我妈妈去世后才会结束。”索罗斯说。
五年后,我听说索罗斯的母亲去世了,打电话给索罗斯表达我的哀情。苏珊接的电话,她的第一句话是:“谢天谢地,她终于走了。”我听了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觉得索罗斯的家庭战争最后结束,他可以解脱了。
索罗斯对母亲的爱是苏珊不可能理解的。他在母亲和太太之间的尴尬处境的确很痛苦。每当我看到索罗斯面对母亲和太太的争吵,总是一副愁容时,会很同情他。这位在世界金融界一言九鼎的人,说话时华尔街必须洗耳恭听,而在自己的家里,他的好言相劝却很少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