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马上就要生小孩了,可还是闲不住。索罗斯过去的情人已经离开了开放社会基金会,现在由苏珊接掌全部业务。她身为总裁,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工作,不仅要负责协调各种不同的资助计划,还要处理文书、记账、签支票、监督汇款,并审阅各个项目结束后的评估报告。每天下午,我去基金会临时办公室上班,都会见到苏珊在忙。我们除了在她的书房各干各的事,有时候也会休息一下聊聊天。
我发现最近每个星期有二、三天,索罗斯会在下午四、五点钟回家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和苏珊一起到隔壁的健身房,坐在地板上,对着大玻璃镜,听着慢悠轻松的古典音乐,很耐心地帮苏珊做各种柔软的肢体动作。有一天,我问苏珊:“你们在干什么?”苏珊回答:“乔治和我一起加入了产前培训班,晚上去听课,下午抽空帮我做运动。”
我没想到索罗斯竟然会这样关心太太和未出身的小孩。因为有时候,我去他的前妻安娜丽丝家玩时,不只一次地听安娜丽丝说过,索罗斯是一个很不合格的父亲。虽然苏珊曾经跟我提到过,索罗斯和安娜丽丝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俩人在生活方式上格格不入,索罗斯要积极参入公共事务,力争做一名有影响的社会领袖;安娜丽丝却愿意静悄悄地过隐秘生活。
但是,安娜丽丝也对我说过,那是一个主要原因,不过最根本的问题,还是索罗斯对他的三个小孩从来就漠不关心,即便有时会过问一下他们的情况,但说话时的态度和言词也是不尽父情,甚至非常严酷。
“我听说乔治从不关心和安娜丽丝生的三个小孩,”有天下午我和苏姗闲聊时,直接问她,“但和你结婚后,他现在怎么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苏珊说:“我们结婚时,他说不要小孩。结婚后我一直在说服他。后来他又说,‘你要小孩,那就是你的小孩,与我无关。’我相信他以后会改变这种想法。我告诉他,年纪大了和小孩子在一起玩,会有很多的乐趣。不管怎样,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他变成一个顾家的男人。”
其实,索罗斯的改变主要还是来自他内心的自我解放。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和他单独吃饭,我们专门谈到了这个问题。他说,他以前是一个赚了钱不幸福的人。自从一九五六年,也就是他二十六岁时,只身一人离开欧洲到了美国后,一直拼命工作。他的父母和他已经十年没见了,他们到了纽约时,因为他要做一笔交易,忙得都没有去机场接他们。他对自己的家庭生活就更别提了。
后来,他慢慢发现,自己越是赚钱,越是痛苦,以至于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而只能被自己的基金公司所控制。一句话,二十五年的金融投资生活让他心力交瘁。直到最后,他的心情开始沉落,并且跌到了谷底,稀里胡涂地过了几年花花公子生活。说到这里,索罗斯自嘲地说:“我妈妈真是替我当心,她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意志衰退、没有上进目标的懒虫。”
“是什么原因让你摆脱了痛苦?”我问。
“我终于发现,自己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我就是基金公司,基金公司就是我。于是,我下定决心,必须让基金公司从我身上分离出去,我才能征服心魔,找回自己。”索罗斯回忆这段经历时,心情显得非常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