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东肩负着父亲和总设计师的期待,母亲为他取了小名“娃娃”。“娃娃”小时候每天吃一个家养母鸡下的蛋,身体条件超棒,尽管不爱读书,踢球却很会用脑,他不仅在门前捕捉战机的能力很强,而且展示出了父亲缺乏的带球过人能力。“娃娃”上学时,中国搞起了职业足球联赛,足球运动员成为一份令人羡慕的高薪职业,体育老师推荐“娃娃”去市体校接受训练。刚上完初中,“娃娃”又被体校老师推荐去南方一个职业俱乐部的梯队。
就在这时,化肥厂倒闭了,保罗?罗西成为下岗职工,一家人失去生活来源。含辛茹苦的故事从头开始:倒闭的化肥厂被原厂长兼书记的熟人低价收购,重新开始生产,来干活的大都是乡下农民工,包括“娃娃”的两个远房舅舅。
保罗?罗西因为懂技术,又回到原来的职位上,但现在他也是“临时工”,干活更累,收入比过去低,他和老婆节衣缩食。幸运的是,“娃娃”是个争气的孩子,他在少年队表现出色,不到16岁就跳级升入了俱乐部预备队。
“娃娃”18岁进入俱乐部一线队。短短两年之间,他就成为球队固定主力。再过了两年,“娃娃”对头发斑白的保罗?罗西夫妇说,“爹,娘,你们都可以歇着了,以后我来养你们二老。”
保罗?罗西不再去化肥厂做“临时工”。但麻烦又来了,乡下的农舍要被强制拆迁改修环城路,“娃娃”让父母别和政府作对,接受了低廉的补偿。“娃娃”掏钱贴补,帮父母在开发区买了一栋公寓。
在装修一新的公寓里,“娃娃”对保罗?罗西说,未来有更多的钱,他要为爹娘买一套更大的房子。保罗?罗西老泪横流,他对儿子说,“好娃娃,房子够住就成了,爹今生只剩一个心愿,看你代表中国足球队参加世界杯。”
过了几个月,保罗?罗西得到儿子入选国家队的消息。在中国队和马尔代夫队的热身赛上,“娃娃”替补出场,门前捡漏攻入一球。赛后接受《体坛周报》记者马德兴采访,“娃娃”说要把进球献给自己的父母。
第二段含辛茹苦的故事结束,第三段含辛茹苦的故事立即登场:保罗?罗西打不通儿子电话,多日后才得到通知,“娃娃”正在接受足坛涉黑调查。他效力的俱乐部打过多场假球,“娃娃”作为主力前锋,在一些比赛中有意不进球“放水”给对手,此外,他还涉嫌贿赂国家队工作人员,换取入选国家队的资格。
保罗?罗西夫妇变卖了房屋,为“娃娃”请律师。在法庭上,“娃娃”见到父母,泪水泉涌,“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
“娃娃”对法官说,假球是俱乐部官员授意的,靠贿赂进国家队也是这些年的足坛行规,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希望得到宽恕。
最后,“娃娃”被判入狱1年零6个月。
故事的结尾:“娃娃”在拘押期间刑期已满,被当庭释放。一家三口团聚在狭小的廉租屋里,母亲拿出前些天省下来的几个鸡蛋,给全家人做了一顿番茄鸡蛋面。保罗?罗西长叹一声,“都你妈个球啊!”
这就是客观规律,足球是足球,鸡蛋是鸡蛋,最终,彼此互不决定。
喜欢马德兴的读者是他的蛋民,喜欢王勤伯的读者是王勤伯的人民。我这样说并不带有任何歧视蛋民的想法。蛋民唯一的缺点,是时常误以为自己是人民——当然,在特定历史阶段,这也不是缺点,而是乐观精神的体现。
我每次参加读者互动,总会遇到误入人民队伍的蛋民,他们对我提出本该由马德兴回答的问题:
“王老师,你认为中国足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搞上去?”
一些蛋民在潜意识里把进入人民队伍看作自我进步的表现,我不愿打击他们的热情,换着各种方式想让他们明白:世界上的蛋民都一样,所以他们会拥有一样的问题,“足球到底该怎么搞上去?”“这社会到底怎么了?”“我们的孩子明天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