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来与我攀谈,低头看着碎片,喃喃了一会儿,便费力地蹲下去,捡拾那些碎片。把每一片碎片捡起来,细心地观看一下它们锋利的边刃,然后把它们一一放进他挂在左手臂上的一只塑胶口袋里。
我忽然觉得有点害怕,担心这是一个寂寞得有点失常的老人,而这些玻璃碎片又似乎是很危险的东西,时时听到这大城市的某些角落老人们在独自死去,我便有了奇异而恐怖的联想。
当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时,老人注意到了我。他已经捡完了整块的碎片,正开始用手掌平贴在地上,把较细小的碎渣粘起来,再一一拨进那只塑胶口袋里。
他看到我,有点诡异地笑了一下。
我刚刚跨出脚步,他似乎和我说话,又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
“这些该杀的东西,把酒瓶摔碎在这里,孩子们如果在这里玩,真是很危险啊!”
我听到他说话,便害怕起来,急急走了,并且心里想:又是一个可咒的孤独而醉酒的老家伙。
他看我急急走了,便大声斥骂起来:
“你这该死的家伙,把酒瓶摔在这里,孩子们如果在这里玩,你知道是很危险的吗?”
那声音凄厉而抖颤,在空阔而少人行走的街上发着巨大的回响。
我更急地走了,他便用我所听过最可怕的哭泣的声音大叫着:
“你们把我的孩子送到战场上去死掉还不够吗?……”
我急急地沿着墓地的高墙跑起来,似乎为了抵抗他巨大的传送在空阔街道中的回响,也喃喃地自语起来:
“这可诅咒的城市,这可诅咒的人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