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麦子(1)

胡麻的天空 作者:秀英奶奶


以前种麦子是真花心血了,跟现在不一样。

河套地区的粮食作物,最主要的就是小麦,河套人也把面当主食,面好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可是种麦子就不那么容易了,麦子要用最好的地来种,麦子怕盐碱,对土壤的软硬也有要求,还要好茬子,就是看头一年这块地种的是什么庄户。庄户茬子里头数豌豆、扁豆的好了,种豌豆和扁豆不费地,种完后,土也肥,再种甚也行了。糖菜、玉米、高粱也得用好地来种,一般的地,种豌豆、扁豆、大豆、胡麻和黄豆,不好的地,就种糜子和黍子。以前人们最讲究的就是“种地看茬巴,娶媳妇看根巴”,就是说,种地要看茬子,娶媳妇要看女子家父母、祖辈的好赖。现在人们不讲究这些了,只要往地里施化肥,甚地也拿来种小麦,可是这样种出的麦子就不好吃了。

种麦子还不能缺水,一茬麦子得浇四五次水,给麦子淌水时人们都抢着淌,晚上就睡在田口看着,不看着的话,就被别人把田口堵了,把水淌到他们自个儿家的地里去了。

最累的营生是割麦子。麦子熟了,既怕被冷子打,又怕干得射了箭,天气好就得抢着收割。割麦子的时候,要起五更睡半夜,不能误了时间。割麦子真辛苦,不只是赌力气,有的小伙子,一麻袋粮他能扛走了,可要是让他割麦子,就不一定割得动。割麦子,是腰也疼腿也疼,有的人得吃止痛片才能坚持下来。

人们常说:“男人就怕割麦子,女人就怕坐月子。”大集体的时候,人们把麦子割倒,然后拿车拉上走。包产到户了,人们在麦地里套种葵花和玉米,车子进不去了,麦子就得靠人背到路边来。我家的地离路边远,背出来可费事了。割麦子的时候正好赶上学校放暑假,家里头的娃娃们就跟上我们一起割,割完往出背。

二小子林林十一岁那年,背麦子被扎得全身起了红疙瘩,又疼又痒,他跟我说:“妈,我受不了了,我天生不是受苦的命。”我一看,他脯子上、胳膊上、背上,都起了红颗子,我说:“不要背了,回去哇。这是起麦瘙了,好多人割麦子都会起。”林林念书很用功,后来上了大学,再也不用背麦子了。

庄户人爱吃白面,面是“自产自销”。人们劳动回来,为省事儿就做一锅烩菜锅贴子。那时候用的锅大,烧的是柴火,把菜烩在锅里,然后把面和好往锅边上一贴。熟了,一揭锅盖,真香啊!这锅边上贴的饼子,朝外的一面,菜里的香味都煮在饼子上了;朝里的一面,被铁锅烤出煳皮皮,吃起来又脆又香。

天冷的时候,吃点面条,汤汤水水热乎乎的。面的做法可多了,面条、面疙瘩、面片、搁锅面、浇汤面、臊子面、汆汤面、凉拌面,虽然都叫“面”,但各有各的做法。

要是亲戚朋友来了,就炒鸡蛋、烙油饼。人们还常说一句笑话:“外母娘看见个女婿亲,炒鸡蛋烙油饼,烧酒冷了滚一滚。”劳动累了,不待要做饭,就烙个厚烙饼吃。厚烙饼,我们河套人又叫背锅子。到了冬天,把猪一杀,做一锅猪肉烩菜,拿酸白菜、土豆和粉条子一烩,锅边上把饼子一贴,又省事又香。有一句俗话说:“吃米不如吃面,走亲戚不如住店。”就是说,吃米比不上吃面的花样多,去亲戚家不如去店里住得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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