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值人间四月天,我驾车带着女儿行驶在乡间路上,路两边的行道树是柳树,它们已经枝条泛绿,整片望去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在北京,最先苏醒的是杨树和柳树,当然北京似乎也没有其他太多的树种。不像南方,法国梧桐、香樟、桂花树、榕树、桉树等等,不仅树种多,而且样貌丰富,四季常绿。北京算是单调的,再有的比较多的就是槐树,但返绿的要稍晚一些。柳树是枝条渐绿,杨树则是挂满了杨树花,说是花,可并不怎么美,你完全无法把这像极了毛毛虫的东西和春季的桃花、樱花、迎春花去比较。我们小时候常常会把这杨树花捡起来吓唬女同学,一般是先喊一声“毛毛虫”,然后将杨树花扔向女同学的胸口,女生们从小在北京也见得多经得多了这样的场面,可还是会故作惊恐地怪叫乱跑,这样一来双方似乎都很满足了。
每一年,当柳条渐绿,杨树花扔向女孩胸口时,我便知道是春了,又是一个人间的四月天。
我与女儿驾车在有了春的小路上,去往离家十几公里的一个小菜场。因为住在远郊外,虽然是离田头儿更近了,可离蔬菜瓜果更远了,这恐怕是现代人的特色吧。现如今,运输便利加上大棚种植,也就几乎没有了太多的时令菜,不像以前要等到春才吃春菜,等到夏才食夏果,秋天尝葡萄,冬天才做大白菜。可是到今天,还是会习惯性地想着弄点此时才该有的菜。
小菜场不足三十平方米,各类的时蔬倒是齐全,带春字的只有个笋,春笋不像冬笋般幼嫩,我个人也觉得不如冬笋好吃,冬笋有着一种浓厚,甚至还带着些油脂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常常在烧肉时吃到留下的印象。春笋似乎寡淡了些,口感上又纤维过重,还有些涩口,也许是常吃手剥笋的缘故吧。反正我比较喜欢冬笋,对于春笋反倒没什么感觉。可是春笋腌晾成了干又味道独特,烧肉煮汤都是佳肴。对于春笋,唯一的吃法是我喜欢也善做的油焖笋,江浙很流行,油浓酱赤,再撒上一把青翠的小葱花,下酒也下饭。再有就是香椿芽,炒土鸡蛋或着裹上面炸了吃,我都很喜欢。香椿有股子土味,甚至还带一点点的臭,这香到臭边上但还不到臭,就是极香,浓郁的香。香椿有这种边缘游走的效果,松露也有,一贫一富也没有什么大差别。有一回,朋友好心送了我一盒黑松露,说是法国空运来的,我知道这玩意价比黄金,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放在冰箱中,可不善西厨手艺的我又不知如何料理这么多的松露,放久了又怕坏了长出白毛绿毛,干脆切了片,煮面都扔了一把,可谓暴殄天物!
这算是贫穷的品味吧,总觉得香椿比松露好吃,这么说恐怕会招来美食大家们的笑话。有些以美食家自居的人,通常稀有昂贵是和他们如影随形的,基本属于什么邪乎来什么,什么虚空说什么,越是离日常平俗远的就越离他近,可其实路边包子铺也能吃好吃饱他比谁都明白。好,不说他们说香椿,香椿也带了个春。这名字起得好,四月天的人间就该是冒出的嫩芽,让你看到春,让你嗅到香。一盘拌香椿或炒香椿,端上来你会有种春心荡漾的感觉,那叫瞎掰。可让你有种想喝二两走两步的想法绝对错不了。
看着小菜场里的春笋与香椿,我还是买了些茄子、辣椒、西红柿。春笋我等它腌干,香椿肯定南方运来的,因为我家院中就有棵香椿树,我等着它发芽再吃吧。
人间四月天,再有就是春茶,这个可是大棚中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到此时,茶树冒出了耐了一冬等到春来冒出的嫩绿的春芽,茶农用手一片片摘下再炒出茶香,放到玻璃杯里,看着西湖喝,美呀。春茶我还没喝到,守着杯热水写字。
还有就是我演过的《人间四月天》,我怀念那段最美的时光,还有那段时光中常常念起的诗,林徽因写道:“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