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耶路撒冷的标准来说,赫尔曼·罗卜的办公室算是豪华的了,厚重的德式家具、抽象派油画、迦南文化手工艺品的玻璃橱等应有尽有。他是一位业余考古学家,和平时期曾是一位干得不错的农产品商人,一个Yekke ,属瑞士德国裔,从来没见过他不穿外套不打领带的时候,大概除了睡觉躺在他老婆身边的时候不穿吧。他伸手做邀请状,让巴拉克坐到他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这时电话铃响了。
“罗卜!是吗?”他用德语吼了一声,语气变强硬了,“砸开锁,清空仓库!每一袋面粉……什么权力?我的权力。”停顿了一下,“什么?因为它们是无主财产,那就是为什么……我说它们是无主财产它们就是无主财产!告诉他,让他战后起诉政府去,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说完他重重地放下话筒,“该死的奸商。”赫尔曼·罗卜骂了声,对巴拉克说:“耶路撒冷最大的面包店店主,叫喊说他用完面粉了。囤积起来好拿到黑市去卖大价钱,下流坯。我们知道他的面粉藏在什么地方。你的胳膊严重吗?”
电话铃又响了,罗卜又进入一场关于糖的叫喊比赛,巴拉克打断他说道:“我的电话是最高军事要务,赫尔曼。”
罗卜挂断电话,告诉秘书所有电话暂停,先接通特拉维夫。
“赫尔曼,你们这里卡车的燃油状况怎么样?”
“卡车燃油?还过得去吧,自从护送车队停下过来加了油,还算可以,问这个干什么?”
“供应电力的燃油呢?粮食上你们还能维持多久?”
赫尔曼·罗卜的回答是一串尖锐的数字。耶路撒冷有十万犹太人,大部分都住在新城,每天大约要消耗掉两百吨物资,包括燃油、食品、弹药、医疗用品等。市民配给供应已被切断两回了,电力每天要切断两三个小时,短缺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面粉的状况最堪忧,对每位居民“一日一块面包”的面粉供应只剩下十一天的供给量了,这意味着十一天之后,耶路撒冷就要开始挨饿。他们都是勇敢的人,一万发炮弹落在他们头上,他们都没有被吓倒,但是现在饥饿却要让犹太人的耶路撒冷终结。
巴拉克和这个人很熟,因为赫尔曼·罗卜是帕斯特纳克的岳父。他的女儿鲁思·罗卜嫁给了米什马尔·哈马卡基布兹开拓者的儿子萨姆·帕斯特纳克,当年,他们俩的婚姻在耶路撒冷上流社会也算是轰动一时,可是现在,鲁思和她的两个儿子在伦敦居住,婚姻破裂了,如此相配的一对到此为止!赫尔曼·罗卜于二十年代来到巴勒斯坦,定居在耶路撒冷并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不过因为生意的缘故,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奔波。现在,和所有耶路撒冷人一样,他和他的家人被困在这里,同时,作为一个独揽食品大权的人,他正在运用铁腕管理耶路撒冷的食品秩序。
这个人是绝对诚实可靠的,并且也能够做到守口如瓶。因此,巴拉克对他说:“赫尔曼,你仔细听着,现在可能有一条替代的小路能绕过拉特伦,我刚刚开着吉普穿越过它。”罗卜激动地惊叫起来,巴拉克举手制止他,“护送车队不行,有一段很长的路走不了卡车,但是卡车可以从特拉维夫开到赫尔达旁边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把物资卸下来,再由骡子驮运到哈图夫路,你们的卡车可以在哈图夫路那里接运物资。我不能肯定骡子是否能一天驮运两百吨物资,但是应该有助于……”
罗卜兴奋地点着头:“也许能,也许能!你们真是帮了个大忙,雪中送炭啊!我们能马上就开始运吗?”电话铃响了,罗卜操起话筒:“肯定是你特拉维夫的电话。”
马库斯那开朗的美国腔调让巴拉克的精神也跟着振奋起来。“喂,兹夫!这么说你在耶路撒冷了,啊?那条旁道真的能走?”
“能走,它并不是‘外婆的故事’。我希望我们攻下拉特伦,但是我们也应该勘察并修筑那条路,这是应予最优先考虑的事。”然后,巴拉克飞快地把帕斯特纳克用骡子驮运物资的临时想法告诉了马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