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大海的道路、深厚的历史文化之舟
岷江流域作为孕育古蜀乃至中国长江文明的核心地带,其文化形态大致有三,一是以水为中心所形成的城市文明及生活文化,四川人之喜欢喝茶坐茶馆,川人喜饮的川酒及喜食的川菜,以及顺乎自然的个性,无不与四川的水包岷江有深切的关联,水文化深入先人们的生活,亦深刻地泽惠着当今的后人。中国的治水英雄始祖大禹,古蜀国善治水的帝王鳖灵、开明,治水能臣李冰,无不表明着岷江作为中国治水中心的重要性,以及对后继者的启迪作用。其二为民族交合所形成的异质文明。岷江流域这条民族走廊,有藏、羌、回、氐、彝、僰、满、蒙古等少数民族包括国外文明时相摩荡、常相交融,使得岷江流域的文明活跃多于死板,在中国传统文化亦算纷然杂陈。如奇瑰怪异的三星堆,所发掘来的超乎我们想象的出土文物,如三星堆的金面罩青铜人头像、大型青铜立人像等,其造型之夸张变异,在中国绝无仅有,至今无法清晰地判断曾使用过这批文物的先民来自何处,他们为何在如此雷同的国度里显得如此卓异不群,他们因何消息于天壤间而不见诸任何文献记载,或许这都是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而民族的融合交流,在今日的岷江流域依旧畅旺,就像高山与河谷交替、平原与高原相连所带来的地理落差一样,能量十足而不板滞。三是在儒家强势文明无所不在的影响之外,岷江流域的文明核心更为宗奉道教和佛教,因为僻处西南边陲,加之“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地理情形,以及民风尚玩、文人好文讥刺的个性,使得它不像齐鲁大地那样几乎被儒教文明统治得缝隙较少,而这也正好说明四川人在古代都奢靡尚玩,在主张大一统的家庭氛围里喜欢“别财异居”的深刻因由。青城山、鹤鸣山是道教最为重要的活动依托,而峨眉山与五台山、九华山、普陀山一起担当佛教活动和传播场所的重责。这些其来有自的人文风景与岷江流域的自然风景往往是合二为一的,形成人文与自然的混合体,向我们展示着它们持久的魅力。
岷江作为古代峡江水道的重要河流,是联结成都与外界的重要桥梁,平日用于人物交流、商业运输,很多文人如李白、杜甫、张祜、陈子昂、张说、岑参、孟郊、白居易、刘禹锡、杨炯、范成大、陆游等都是经峡江水道出川,而岑参在 768 年罢官东归南阳时就因宜宾水道被群盗所阻,被迫“淹泊戎州”(《阻泸戎群盗》)。至于战时则更是事关军事物资运输的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在国家板荡之如宋抗元军、抗战时抵御日本凌侵,都显示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岷江沿岸城市,由于其地利,文化亦呈沿江串联的迹象,南宋蜀学的东移,抗战后成都、乐山、宜宾的大学及文化机构的东迁,峡江水道其力至伟。像宜宾的李庄古镇就是梁思成、林徽因二先生与一帮知识分子在抗战时研究中国建筑的地方,于追怀中国建筑研究的历史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孑遗。不特如此,岷江流域所留存的一些古镇如双流黄龙溪、洪雅柳江镇、犍为罗城镇、邛崃平乐镇、雅安上里镇、江安夕佳山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等,都是岷江流域不可多得的人文旅游资源,它们与九寨沟、黄龙、都江堰、峨眉山、蜀南竹海一起,尽情展示了四川大地不朽的丰饶美丽。
2003 年 8 月 5 日于成都,8 月 11 日改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