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以后,他们回来了。那是一天傍晚。他们的草绿色小轿车在达依迪宾馆前面高高的松树下边停了下来。将军第一个下了车,脸上露出疲倦而惊愕的表情。甚至他的脸都有点变瘦了,或许至少是在宾馆广告的红灯映照下现出了瘦弱的面容。刹那间,他那僵硬的目光落到了轿车上。这些人起码得把烂泥巴擦掉才是啊,他气愤地想道。可是,他们刚刚才到这儿,司机是没有过错的。这一点他明明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认这个理就是了。
他迅速地爬上楼梯,取了很多封来信,要了国际长途电话,想要跟家里谈谈心,然后慢腾腾地走进他的房间。
神父也来到他的房间里。
一小时过后,他们来到大厅,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二人都洗了澡,换了衣服。
将军要了一份弗尔奈特酒,神父要了一份可可。这是一个礼拜六,从楼下的饮酒间里传来了音乐声。一对对年轻的情侣不时地出现在大厅的尽头。他们穿过大厅,进进出出,在饮酒间里往来不断。即使狭窄的过道里也有人不断地来来往往。大厅里挂着深颜色的窗帘,安放着很大的沙发,显得庄严而又气派。
“第一期任务总算结束了。”将军说。
“是的,结束了。”
“您怎么想?能像我们预计的那样,在一年内完成这一工作吗?”
“让我怎么说呢?”神父回答道,“这取决于我们将遇到的困难和天气情况。但不管怎么样,我想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会完成的。”
“我也相信会这样。”将军说,“开头我们是在城郊地区挖掘。最大的困难将在乡下碰上,特别是在遥远的山区,困难会更加严重。”
“情况您是最清楚了。”神父说。
“到了山上,我们会遇到很糟糕的事情。”
“我相信。”
“当初他们在山上也是很困难的。”
“没错。”
“明天我再研究一下图纸,制订好第二期工程计划。”
“只求别碰上坏天气!”
“有什么办法?秋天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
神父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安然地喝着可可。
长相挺漂亮呢,将军一面偷偷地端详着神父生硬呆板的侧脸,一面打着主意。后来,他突然对自己说起来:他同上校的寡妇老婆干了些什么?他们俩应该有点什么勾当。她挺漂亮;尤其是在浴场时,她显得美极了。将军提起神父的名字时,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而且还垂下了目光。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将军目不转睛地望着神父的面孔,再次对自己发问道。
“Z上校没有找到,我们是找不到他了。”将军漫不经心地说道。
“也许我们还能找得到。”神父说着眼睛向低处瞅了瞅,“相信我们会找到他的。”
“这是很困难的,因为他失踪的现场别人不熟悉。”
“是困难。”神父以一种干哑无力的音调说道,“不过,我们才刚刚开始,往后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
这家伙跟上校的寡妇老婆干了些什么?将军在想。我好奇怪,多么想了解到这位神圣的父亲跟一个女人能走多远啊!
“毋庸置疑,我们应当找到上校的遗骨。”将军说,“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未回归故土的校级军官。其他校级军官的遗骨早都及时地取走了。他的家庭特别关心此事,尤其是他妻子。”
“是的。”神父说,“她太关心了。”
“他家里有没有为上校准备好一口漂亮的大理石棺材?”
“准备了。”神父说,“我们动身来阿尔巴尼亚之前,他们给我看了。”
“真的是一口大石棺,又带墓碑,还栽上了红白两色的玫瑰花。”将军说,“只是里面空空的没东西。”
神父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