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明这样描述他在延安大街上与丁玲意外相逢时的印象:“丁玲并没有瘦,反而更比以前胖了,身体也似乎更健强了一些,脸上呈着一种健康的黄赭的颜色了。……她说今天午后没有空,女同志们请她吃饭,她现在住在城外外交部内。”第二天一早朱正明去看丁玲,她同20多个北平来的学生坐成一个圆圈,已经在开关于中国文艺协会的座谈会了。
中国文艺协会和新中华报社联合开会,欢迎史沫特莱,她是第一个来到延安的外国记者。丁玲主持,毛泽东、朱德、林伯渠、徐特立出席,史沫特莱发表演讲,黄华翻译,她说丁玲是她的好朋友。马海德带史沫特莱去访朱德,她立刻被这位红军总司令深深吸引,决定写一部传记,并在秘书兼翻译吴光伟帮助下连续采访。
关于丁玲到延安后的工作,中央书记处书记张闻天建议,“找一所适宜的房屋,静心从事写作”,“这里文学题材是太多了,只是没有人写”。大家都期待她以艰苦卓绝的红军斗争为题材,写一部伟大的作品。但是丁玲的“红军瘾”还没有过足,“因为她在前线上时,红军并没发生猛烈的战争,一般的说是在进行统一战线工作的休战状态中,所以她没有能看到红军的血的斗争生活”。她去找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毛泽东给红军后方政治部主任罗荣桓写信,派丁玲担任中央警卫团政治处副主任,并告诉丁玲:你开始做工作,先是要认识人,一个一个去认识,把团里主要的人名记住,并且要了解他们。
丁玲分管政治训练和文化教育,早晚给战士们讲课,夜晚伏在一只木板搭成的小桌上写作。
警卫团都是小伙子,只有她一个女同志,丁玲干得很累,却没干好,后来回忆说:“干部、战士也不来找我,我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团部没有我的办公室,我就天天坐在我那个小房间里,没有事就翻书。”“我到战士那里去,战士都站起来欢迎我坐。坐定以后,他们也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跟他们该说什么,……我们过去的生活隔得太远了,他们大多是农民家里出生的小娃娃来参军的。”晚上她和团长、政委、副主任四个人听几个连的汇报,她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尽是鸡毛蒜皮的:这里缺一个理发师;那里有一个战士的老婆来了,要找一间房子住;那里又要毛驴,去拖柴禾……”丁玲插不上嘴,就在一旁打瞌睡。有时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丁玲一进去,谁都不做声了。丁玲始终无法融入指战员中间,仿佛是个多余的人,感到“太难了”,“只好辞职吧,我自己要求免职,回去搞文协工作去。”“毛主席也说,我看你呀,还是习惯和知识分子一起,他们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们,你们处得很好。当战士嘛,和你还有距离,你们还不能打成一片。”她干了一个月就请求调离,写了《警卫团生活一斑》,作为那段生活的纪念。
此后她专门从事文艺协会工作。
朱正明说:“延安物质条件比保安好些,因此中国文协想让文艺附刊独立出版,丁玲等与《新中华报》数度洽谈,取得协议,就将文艺附刊改为单行本出版,并定名为《苏区文艺》,仍由徐梦秋编辑”,“但丁玲实际上起着主持和领导的作用,因为她经常来文协领导和讨论研究工作,稿件也经过她过目和通过的”。1937年2月3日《新中华副刊》第六期刊登启事称,副刊“自下期起改作《苏区文艺》,用本子式并定为周刊,字数亦略加多”。单本的《苏区文艺》虽然仍是油印,但有王亦民设计的封面,相比《新中华副刊》不仅美观,而且提供了更多发表作品的阵地。丁玲还准备出一本由她主编的《中国文艺协会月刊》,写了一篇《苏区的二月》预定在创刊号上发表,却因为纸张印刷等无法解决的困难流产了。
《新中华副刊》,《苏区文艺》,几百个文协会员,文艺小组,这些就是延安文协的主要工作。文协主要成员只有丁玲、徐梦秋、王亦明、朱正明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