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丁玲传》 多福巷的欢笑(1)

丁玲传 作者:李向东 王增如


1951年春天,丁玲嫌东总布胡同22号太吵,影响写作,把家搬到多福巷16号。那是解放初文协买的一个四合院,原来是机关宿舍,马烽、康濯等都住过。如今多福巷仍在,但16号院在大跃进年代修建华侨大厦时拆掉了。

这个院子坐北朝南,大门钉了铁皮,涂了红漆,很气派。蒋祖林回忆:“北屋西边的一间是妈妈的书房,另两间打通成一大间是客厅。西厢是卧室。东厢的三间中,有两间打通为一大间是餐厅,房内放了一套沙发,也可以作会客用,另一小间空着。南屋的几间中,夏更起与王姐(女工)各住了一间。北屋西边的耳房用作厨房和暖气锅炉房,东边的耳房我住。”原房主卖房时,要求给佣人老关安排个工作,老关就留在多福巷,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冬天烧锅炉,关系在文协。

丁玲盛情好客,家里经常高朋满座,她当年的公务员夏更起告诉我们,常来的有罗烽、白朗夫妇,严辰、逯斐夫妇,诗人艾青等,他们私交甚好,丁玲总要留饭。甘露也常带着两个孩子来,那时已同萧三离婚,每次都要呆很久,吃了饭才走。田间、康濯也来得勤,都是谈文学研究所的公事,谈完就走。文研所学员里,丁玲喜欢的徐光耀、李纳、陈登科、玛拉沁夫等来得多些。杨朔、马烽、刘白羽是半私交,半公事。周扬也常来,他和丁玲的关系看上去很好。江青也来过两三次,坐一辆红色小汽车,带着警卫员,很显眼,初次来,穿一套灰色列宁装,衣服很得体,人也很出众,有风度,给她倒茶,她还谢谢。第二次来是秋天,穿了一件大衣。那大概是她和丁玲都在中宣部工作期间,每次呆的时间不长。多福巷的大门上有个小窗户,一次李达来,老关打开小窗户问是谁,说要通报,李达急了:“我是李达!”开开门,他用拐杖使劲剁着地往里走,很生气。他有胃溃疡,要按点吃东西。丁玲说,桑干河畔涿鹿县来了人,“就住在我家里,我包饺子给他吃,为他倒茶、斟酒,陪他看戏,替他买火车票,使他一点不感到拘束或不方便”。

那时丁玲“红”得很,社会活动多,请柬不断,有时一天送来两三份,丁玲常把一些活动推掉。夏更起把烫着金字的请柬收集起来,攒了厚厚一摞。夏更起1951年5月到丁玲家做公务员,他说:我给丁玲到中国作协领工资,大约是300多元(300元多一点)人民币。大约在1952年获斯大林文艺奖金前后,丁玲在一次文协机关大会上宣布不领工资,靠稿费生活,连我的工资也是她自己出,后来我回到机关,他们还问我,你的工资是多少啊,连我的工资标准都不知道。本来机关给她派有厨师,她也辞退了,自己花钱另请保姆。丁玲在1976年2月写给蒋祖林一封信中说:“我因从来(从1954年以来)就没有领取过任何工资……”

虽然不领工资,但丁玲稿费很多,乐于助人,出手大方。陈企霞需要钱,她派人送去200元,舒群生病、买书,丁玲前后送他300元,严文井去音乐堂开大会未穿大衣,丁玲就给了他一件皮大衣。文学研究所学员沈季平的母亲生病,丁玲拿了20元叫他寄给母亲,沈季平1951年6月6日致丁玲信说:母亲“晓得同志们是那么亲切,她也就知道孩子们在外面,在革命的大家庭是多么幸福了”。丁玲散发着魅力,大家都喜欢和她接近,听她聊天。1953年夏天她在北戴河疗养,雷加写信说,他很忌妒逯斐,因为“她可以在北戴河看见你们。她的神色是颇骄傲的……我愿意在北京之外,多看见你们,因为在北京之外的任何地方,没有事务再去束缚你们,我可以得到比在北京更多的友情”。丁玲安排方令孺带着女儿去北戴河疗养,方令孺写信说,“和你在一起谈话不但得到最大的愉快,更得到很多教益”,并对丁玲安排她们母女住一个宽敞的大房间不安,看到逯斐母女杨犁夫妇都是住一间小屋,“心里老像是做了贼一样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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