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通信恢复了,我要继续往下,深入马鲁姆火山腹地,贴近岩溶湖。无关征服,无关使命。我只想让自己的生命之花,在尽可能离地球上最美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更近之处,展开得再绚烂一点。
在下降到275米的时候,看着身下翻滚跳跃的岩浆,真的,我差一点儿就跳了。人生不可能再完美了,世界把它最壮美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我了。
有很多人问过我对生死的看法。我一直说,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还有很多路没走呢,你们得到2019年或者再远一点的时候,再来问我,我可能就有答案了。彼时,在火山里,答案有了。生,是为了不惜一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死,当你真的为此付出的时候,死亦无所谓了。马鲁姆火山,就是一个我死那里都值了的地方。
在陷入窒息之后,我沿着绳索上升回到地面的时候,我已经把无憾的生命,交给了我一生的爱人,梁红手上。上升器拉快了,我会被撕成碎片;绳索断了,我将葬身熊熊火山,彻底绚烂。
防毒面具里传来梁红的声音,“如果老张出意外了,我也不活了,我也会跳下去。”还有陪我一路征服的队友魏凯和曾乔的话,一起来,一起走,永远不丢下任何一个人。亲情、爱情、友情,和生死,在这一刻完美融合。没有梁红,我可能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胖子,在家里混沌度日。没有这帮生死朋友,我哪儿也去不了,什么也干不成。得之我幸,我这辈子该是有多幸运。感谢地球之眼、天堂之门,马鲁姆火山让我体验到了那一刻的感受。
切尔诺贝利之行回来,跟一个朋友聊了聊。除了探索和挑战的满足感之外,我又找到了新的动机。
这个朋友是富二代标配,每天不是混在工体北路就是后海,要么香山。玩车、喝酒、泡姑娘,就是他生活的全部。见到我,他说自己很纠结,想买跑车,但是兰博基尼和法拉利,不知道买哪个合适。我掏了一回心窝子,跟他讲了我这几年在干的事儿。他看了我们拍回来的视频、照片,沉默了。
最后他车还是买了,不是跑车,一辆路虎。带了俩人,去欧洲自驾游去了。
这个意外,我觉得是个很大的收获。一个朋友,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做出了一些改变,扔掉了原来醉生梦死的日子。
原来我们所做的事情,并不只是满足了自己,对别样生活的体验,对自身极限的挑战,以及对未知地域的探寻,还能传递正能量。
改变身边的一些人,让他们觉得,他们忽略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生活还有其他的选择,他们依然有机会或者能力,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事物。这个能量不仅是传递给别人的,也点燃了我自己另外的一个小宇宙。我更坚定了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