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0米高度,多数人只能坚持5分钟左右;而在海拔8000米那个高度上,即使经过高空适应训练过的人在吸氧状态下,其大脑智力也只能做12岁小孩的算术题。况且,我现在是无氧可吸,其智力只相当于6岁小孩的程度。
这也就能解释我刚才头脑一冲动,让丹增先走,而丹增竟也一语不发掉头就走的原因了。如果放在平时,相信这种低级错误是绝不可能发生在我和丹增身上的。
与低压缺氧同样恐怖的是高空风和低温高寒。在珠峰上,这两大杀手像对孪生兄弟,几乎共同进退。我曾经查过一个资料,1976年,正值美利坚合众国建国200周年,为了向节日献礼,美国高山俱乐部组织了一支珠峰攀登队。这支登山队把最新研制成功的摇控测试风速和气温的仪器安放在珠峰顶峰上,它不但能随时自动收集在顶峰上的风速和气温情况,而且随时能将数据发送回来。1976年12月中旬,它们发送回来的珠峰面峰最大风速是92米/秒,最低气温是零下52摄氏度。虽然在我们攀登的4、5月份中,一般的最低气温没那么低,却也在零下40度左右。92米/秒的风速在珠峰上来说应该是极限了。30至40米/秒在珠峰上,则是常见的。要知道,在平地上这已经是12级以上的强风了。
另外,同样的温度在海拔8000米以上低海拔平原上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为这里的低温一向是伴随着高空风而来的,可以迅速带走人体的表层热量而导致瞬间失温。我的向导丹增曾经六次登顶过珠峰,即使如此强悍的人,也因为那天的高空风和高寒导致身体发冷,从早晨出发时,就看到他只要一停下来等我,就用双手不断拍打自己来取暖。 1960年那次中国队攀登珠峰过程中,前后冻伤的伤员有100多人。
对珠峰攀登历史感兴趣的人都知道,攀登珠峰有个著名的“关门时间“。每天下午的2点后,珠峰上的天气会立马变脸,由小风变成大风,甚至会出现暴风雪,因而所有攀登都会遵循2点之前不论攀登到哪儿都必须下撤的原则。历史上珠峰最大的山难是1996年,就是因为组织者没有遵循这个原则,导致在后来的暴风雪中一天之中竟有8人遇难的事件。
在高寒、高空风的作用下,高海拔上空的空气极其干燥,加上阳光照射,人体体表排汗会迅速蒸发;同时,由于攀登或行走时一般都要张大嘴巴进行呼吸,也会导致体内大量水分的排出。如果没能及时饮水则容易导致攀登者出现脱水现象。16日那天晚上在海拔8300米C3营地帐蓬里整理攀登装备时,为了能将相机背上去,我与丹增共用一个水壶。此时,距离17日凌晨攻顶已经连续攀登了12小时,期间,我只喝过二次水,现在喉咙干硬发涩,如果一咳嗽,便更加疼痛难忍。
如果从海拔6500的前进营地算起,攀登顶峰的线路共有四大关口,其中最难的关口就是在海拔8500米的第一台阶到海拔8700米的第二台阶之间的攀登。下了第二台阶后,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那段暴露感极强的刃脊,加之珠峰下午2点总是如期而至的大风,如果没能及时下撤到东北山脊的北侧,很容易被吹到绝壁之下。
这就是珠峰海拔8000米以上令人闻之色变的五大杀手。
这次,他们全来了。
我知道,自己生死悬乎的,只在一线之间了。
我已深陷绝境。我想,要来的,终究没法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