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年前当地被划为景点后,由于常有中外游客造访,甚至一些电视剧组也在此拍片,为了雅观,老杨原有的窝棚被管理处拆掉了。由于没有另外的人愿意呆在这荒凉的戈壁深处,管理处仍然继续聘用老杨夫妇做看护员,并为他们盖起了永久式的小院。小院里有住房、伙房,只是还不能通水通电。尽管如此,大婶告诉我,与原来的简陋条件相比,已经是天上人间了。他们自己在院子的旁边挖了地窖,在地窖里第一次养了兔子,种植了一些简单的蔬菜,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质量比以前大大改善了。
真不巧没有见到老杨。“家里什么也没有了,他到市里办伙食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大婶告诉我。由于与敦煌相距一百多里地,他们通常一个月去一趟市里采购基本的生活用品。
“管理处还用得着我们,要不然也没有别的人愿意呆在这里。今年老杨涨工资了,有六百元钱,我也算上一个,有三百元钱,我们都很感谢政府的。”大婶一边领着我看院子,一边在向我絮叨着,听了她的话,我原来搁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千里迢迢来到戈壁,没有见到老杨,我的内心有点失望,很不是滋味,也许这只能怪我的运气不好。男主人不在家,大婶向我说起了他们两人的情缘。原来他们双方均不是原配,两人原先的家都在敦煌,一个是农民,住城南,一个是退休职工,住城北,各自都有三个已成家的孩子。来河仓城之前才刚刚组合在一起。办完婚事后,老杨经人介绍自愿来河仓城当守护员,大婶也就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由农民变成了国家文物管理员,一眨眼在河仓城已过了七年。我很难揣测他们新婚离家的心情,如何离开自己的亲情骨肉,如何在此地度过这两千五百多个昼夜的。是凭着他们的良心、气节、忠勇,或是义薄云天的情义?如果这些都不能做完满的解释,那就借用诗人艾青的一段诗句去阐释吧:“……去问开化的大地,去问解冻的河流 ,去问南来的燕子,去问轻柔的杨柳……”
它们应该可以给我们答案。
前后两次造访河仓城以及它的守护人,我都没有机会知道老杨夫妇究竟叫什么名字,总感觉有点遗憾,有点依依不舍。第二次离开的时候,远眺着渐行渐远的河仓城,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其实老杨夫妇叫什么名字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普通、太平凡,微小得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然而,我相信他们的名字已经深深地篆刻在河仓城的残墙上,留存在河仓城的历史之中。将来若有更多的人们看到河仓城或写起河仓城的时候,他们是不应该忘记它曾经的守护人老杨夫妇的。我把这段故事写出来,也就是要永久地记住这对不平凡的夫妇。
离开河仓城,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老杨夫妇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