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国家总理成为朋友,听起来有点儿邪乎,但其实也很自然。2005年我们在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初次相识。我应朋友之邀去一场饭局上蹭饭,他也在宾客之列。我把手机放在桌上便于随时查看。在正式社交场合此乃大不敬,不过当晚举座皆是熟面孔,也就无人追究。
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我没听见,有个脑袋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有短信,政治局的。”标准的普通话。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吃惊不小:“你说什么?”我并不认为自己真会收到政治局的短信,而是他一副西方面孔令我愕然。
他叫凯文拉德(Kevin Michael Rudd),自幼对中国文化怀有浓厚兴趣,20岁时进入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主修中国历史和古代汉语,获得一级荣誉学士学位。在大学里,他的老师给他起了一个中文名字“陆克文”,并提出要求:“陆克文同志,从今天开始,你要努力攻克中国文学。”
他的中文说得标准而流利,对中国的孔孟春秋、唐诗宋词十分熟稔。我们相谈甚欢,以至于晚宴结束后仍然意犹未尽,都取消了各自接下来的计划,决定一起出去逛逛。他带我走遍布里斯班的大街小巷,讲述城市的历史和每一个酒吧的故事。我们多数时候用普通话交流,遇到说不清楚的问题就改用英语。在街上走累了,他送我回酒店,又在大堂一直聊到深夜。话题之深广,思想之默契,都是久违的痛快。
我们的友谊就是这样开始的。当时的陆克文只是一名毫无架子的普通议员,比我年长整整20岁。按照中国的说法,应算“贫贱之交”,也叫“忘年之契”。
他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我很早就预言他将成为西方世界第一个会说中文的国家领袖,他只是笑笑说:“未来谁知道。”我像他的经纪人一样,向国内媒体大力推广“陆克文”这个中国人感觉陌生的名字,告诉大家他很可能成为澳大利亚的下一任总理。无论我去澳大利亚还是他来北京,我们都会见面。常常在酒店房间里一个横在床上,一个斜倚在沙发上,交谈整整一下午甚至更久。心领神会,海阔天空,有青梅煮酒之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