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布获奖名单时父亲和我坐在大礼堂的后排,礼堂里的气氛很紧张。三等奖给了一个女孩子。我松了口气——如果我得了三等奖,我就得搬回去一台一钱不值的电视机。评委接着念:“二等奖获得者是……”我用手堵住耳朵,让我的意志力阻止他说出我的名字。那台电子钢琴微弱的声响在我们家可占不了一席之地。评委念出了另一个男孩的名字。我坐得笔直,只等着一下子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上舞台,接受一等奖,还有人群中传来的热情的掌声。
评委主席念到:“一等奖获得者是……”
是谁呢?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也许念错了我的名字。但是他没有。他念出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名字,一个男孩的名字,显然不是我的名字。
我没有拿到第一名。事实上,我没有拿到第四名,第五名,甚至第六名。我被甩在后面,拿了第七名。我无法理解,一下子哭了起来。我跑到评委跟前,嘶声大喊:“太不公平了!你们骗我!”
我父亲不得不过来拉住我。一个也没有获奖的女孩子摸摸我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们拿了一个安慰奖。”安慰奖是一个金丝毛玩具小狗。
我把她的手撇到一边,说:“你弹得差劲,和我不一样。我该得奖的。”
我意识到我这样对她很残酷,但在比赛中失败受到的伤害淹没了我对她的同情感。那时的我是个输不起的人。直到今天,我还为我那天的表现感到羞愧。
我看着那只玩具狗,踢了它一脚。我不想要安慰奖。我无法,也不愿意平息下来。但父亲让我把小狗捡了回来。在回沈阳的列车上,我们默默无言地对坐着。我把小狗抱在膝上,它好像是在嘲笑我。它不会叫,也不会哭泣。它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提醒我看着别人拿走我崭新的钢琴那灾难性的一刻。
朱教授知道我比赛输了有多难过。她试图劝说我,让我从大局看:“你心中有想赢的欲望,这很好,因为它给你动力,让你在冷飕飕的夜晚,还有大热天里都能坚持练琴。但你不会一直赢。没人能那样。你会经常获胜,感受到胜利的甜蜜,你会很享受。但你一定得知道,一个艺术家的生命会充满了失望。失望是无法避免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一定要学会走过失望,继续生活。”
我抗议说:“但那是评委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