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1月21日:往汤山访静江、石曾先生,彼老主观太深,不通现代政治也。
1928年2月3日:九时到中央党部开全体会议,直至十七时半散会。会中新旧二壁垒森严,争执异甚烈。静兄老态,变成幼稚,令人难堪,于心不安,惟议事尚称顺利而已。
1928年2月6日:上午九时后,到全体会议,为中央常务委员人选问题与静江争执,各方疏解,直至半夜,左右双方相持不下,未得要领,静江之固执与怕共,几乎失其常态,行同小儿,可叹。
1928年1日:晚与吴、李、张、戴、李等会商开会手续。余提议对苏俄外交,应研究。而吴、张、李等即以为不应有此想念,认余为联俄之萌,顿时表示不信之状。呜呼,如此国家与政府,而对俄不准研究,是何心耶。
1928年8月27日:彼老同志辄指左派为共产党,必欲一网打尽以快其心,不知其对于以后之党应如何处理,不思究竟与是非,而徒重利害,并逼人为刽子手,是何可也。
蒋与“老先生”之间的分歧在于,“老先生”固执于反共反俄,甚至恐共惧俄,而蒋则更多着眼于现实政治的考虑,认为对苏俄外交应加“研究”。相对于新、旧两方壁垒森严,甚至你死我活,蒋倾向于调和,主张兼容并包,而不主张将左派一网打尽。
在王子壮看来,蒋是一位“最实际的政治家”, 一位“极端现实主义者”,“现时现地可以利用者,即不辞一切以用之,金钱名器等所不计也。” 亦因为此,蒋抱怨“老先生”们徒尚意气,主观太深,不知变通,不懂政治。
相对于“四老”,胡汉民的保守与固执更有过之。蒋胡相比,蒋是一灵活的现实主义者,而胡则似一固执的教条主义者。
胡氏号称坚守“总理遗教”,坚持其党治主义主张,强调“党权高于一切”,并以“党权”的代表和化身自居,视蒋为“不知政治”的“军人”。 胡氏素来自视甚高,遇事专擅。几年来,胡氏常以立法院长的身份牵制蒋介石,使蒋觉得“一切政治皆东牵西制,不能运用自如。”
蒋自称“天性骄矜不屈”,无法容忍他人把持强迫。1931年2月,胡汉民反对蒋介石在训政时期制定和颁布约法。蒋介石借机将胡汉民拘押,并软禁于汤山,时称“汤山事件”。此次事件固可解释为高层权力斗争,亦不可忽视其“路线之争”的成份。
在胡看来,“自古武人只能马上得天下,没有文人就不能马下治天下。” “只有政治可以左右军事,而军事不能左右政治的。”
一向崇尚武力与实力的蒋介石则认为:“开国端在武功,有武功不患无文治。书生如本党之老学究,诚不足言文治也。”
据罗家伦观察,蒋“对于文人,确很客气,对于军人,却纯粹是命令式的。” 其实在内心深处,蒋对文人却十分瞧不起。日记中,蒋对党内文人/书生/元老/“老学究”等,常有贬评。兹摘引一二:
1930年10月6日:书生意气用事,固执己见,必使他人绝望无路,不顾国家,因此更乱也。乃知古之不能治国平天下,而竟致灭亡者,往往多在书生之不能变通也。
1931年3月3日:文人之畏缩怕事,只论情感,不言事实,亦不顾大体,此革命之所以不能成功也。
1931年12月9日:一般书生对万恶反动盲从之学生仍主放任,不事制裁。呜呼,天下事皆误于书生之手也,可不悲乎?
随着地方实力派的相继收复,建立在武功基础上的自信,使蒋的自我认知日趋膨胀。阅蒋日记可知,1931年以后,蒋主动征询党国元老们意见的机会越来越少。日记中所见,多是独自“省思时局”、“审察时局”、“研究时局”,很少再见和别人“商讨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