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陀思妥耶夫斯基“做梦”的地方(2)

行走的家园 作者:王菁野


这栋房子里有一大一小两间相连的卧室和一间狭长的客厅。客厅里展示着有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物。我停留在那间小卧室前,陀思妥耶夫斯基小时候睡觉的地方就是这里。那间卧室没有窗户,墙壁很薄,似乎用拳头一捣就会出现一个窟窿。房间里摆放着三个长条木箱,童年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睡在一个靠墙的木箱上。由于时光久远,木箱本来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了,像是褐色中透着些许暗黄,如一张苦难的营养不良的脸。蜷缩在这个木箱上的,最终成为一代文学巨匠的孩子是7个孩子中的老二,虽然穷苦,却有一颗敏感而丰富的心灵。他患有癫痫病,9岁首次发病,之后一生未愈。好在他一直没有停止做梦。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为19世纪群星灿烂的俄国文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后,他在一部书中这样追忆这段时光:

当我10岁那年,冬天,我常常喜欢闭上眼睛,想象着一片树叶,绿

油油的,亮晶晶地,上面有叶脉,阳光在闪耀。我睁开眼睛,都不敢相信,因为这太好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树叶是好的,一切都好……

与孩子们的蜗居相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父母的卧室相对大而明亮一些。房间里有一张挂着帷幔的敦实的大床,一个小小的沙发椅,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大大的镜子和一些梳妆用品,从墙上挂着的两张仅存下来的肖像看来,父亲算得上英俊,母亲也看似善良。引起我注意的是,柜子上还放着一个装满针线的盒子,想必这个有着7个孩子的母亲整日在为捉襟见肘的生计操劳着,她在陀思妥耶夫斯基16岁那年死于肺结核,匆匆走完了自己辛劳而短暂的一生。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记忆中,母亲玛利亚·费奥多罗夫娜·涅恰耶娃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陀思妥耶夫斯基清楚地记得:在母亲纤细而白皙的手背上,蓝色的血管历历可见。斯洛宁说:“这是一个不可磨灭的记忆,费奥多始终无法忘记母亲的患病。在他的意识中,爱情与怜悯、女性和凋零总是不可分割地交融在一起,成为

动人心弦的一幕。”

据作家的弟弟安德烈回忆说:他们一家人的饮食起居皆有定时。早晨6点起床。7点多钟,父亲去医院上班。家里的人收拾房间,孩子们做功课。12点钟吃午饭。饭后,父亲在客厅休息。“这时全家人都呆在厅堂里,安安静静,很少说话。偶尔说几句也是悄声细语,以免吵醒爸爸。”下午4点钟父亲喝晚茶,然后出去诊视病人。“通常晚上8点钟吃晚饭。晚饭后我们兄弟几个就站在神像前做祷告,然后同父母道过晚安,回房睡觉。几乎天天如是,只有谢肉节期间除外。”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父亲米哈伊尔·安德列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名退休军医。他曾经参加过波罗金诺战役,也许是目睹了太多的伤员和死尸,复员后性情变得愈发阴郁沉默,落落寡合。

1821年3月被任命为莫斯科玛利亚济贫医院的医生。

关于这位父亲,坊间有很多传说。据说他对待孩子很粗暴,他要求自己的孩子在他打盹时轮流替他驱赶蚊蝇,而且必须保持绝对安静,孩子们稍有闪失,他就暴跳如雷。他在妻子死后的第二年就离开了人世,死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他酒醉后对农奴大发雷霆,震怒的农奴将他制服,往他的嘴里灌入大量的伏特加,直至将他溺死。也有人认为他是自然死亡,是附近的地主为了把土地轻易拿到手而编造了这个故事。总之,这个专制的父亲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多的阴影,以至于他把父亲的形象叠印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老卡拉马佐夫这个“邪恶而感情脆弱的小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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