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杰年轻,没有经验,十分天真,沉迷于理想。即使是精明的人才,突然间出人头地,理当在完成任务后,退隐到历史中。但是这十个人决心改变世界,这种使命感最后拆散了他们的友谊,驱使其中一位自杀;最后迫使身为他们后辈的我们,陷入过去二十年使我们濒临经济毁灭的企业制度和仪式。美国经济的苦苦挣扎,我们对数字始终不渝的信仰,我们对公司力量等同公司规模的坚持,穷本溯源,都可以追溯到他们的理念。
十杰把福特公司和美国所有工业拉进现代世界,可是这样也有着很可怕的影响。他们信仰数字,结果留给我们为了提升效率而牺牲敏感回应的制度;战后一整个世代的理性人变成了数字的奴隶,学到从每一个零件和每一种产品里,压榨出成本来。同时建立起规模庞大的白领幕僚,把权威和决策集权到中央;为了降低成本和获取控制的效益,我们牺牲了所有产品品质和顾客满意的观念,我们也忘记了个人的主动精神。
他们的观点也创造了一种崇拜管理和数字、本质傲慢而自大的教派。十杰对自己的能力具有最高的信心,美中不足的是,这种信心不是来自真正的市场知识或产品经验,而是来自使他们和其他专业经理人近乎神明的实证资料体系。最后,这种体系教导经理人信任数字,不相信人。
不过有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理念运作得很完美,美国企业需要纪律、秩序和控制,他们提供了管理成长和建立企业帝国的模式。传统的历史说,摩根和亨利·福特之流的企业家,创造了让美国享有世界最高生活水准的企业。这种历史是半对半错的,摩根、福特之流固然光荣,却不正常。战后新一代的专业经理人在美国兴起,他们具有驾驭野马,驱策庞大、复杂企业克服无数挑战的意念,使世界各国对美国机构又敬又怕,十杰只是第一批这种新工业精英。
我一面报道、一面撰写这本书的五年期间,利斯变成了十杰最好和最坏两者间的燃点,两种极端在他的性格里交会。
十杰当中,利斯最像彗星,他原本可以像麦克纳马拉或桑顿一样,成为美国历史中的关键人物。麦克纳马拉后来到华盛顿,在两位美国总统之下,担任国防部长;桑顿替美国两位最著名的资本家亨利·福特二世和霍华德·休斯服务,结果自己也成了有名的资本家。利斯应该有和他们不相上下的成就,他使法国福特汽车公司起死回生,胸前别着法国政府颁授的勋章,以真正英雄的身份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