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和女生都在一起照了相,不知怎的,小云那天所有的照片表情都很难看。其他人都好看,尤其是洁晖,她已经笑开了花。我在13岁文集里曾写:
“一次和席西在体育课上锻炼时,看见洁晖坐在乒乓球台上,一色红衣,眼睛调皮地望着服装呆板的男女学生,异常惹眼。看胡兰成的小说,其实是在看他的自大和自我欣赏,不管人家女的因为他哭成什么样,他也只说出一个艳字,好像这人终生为艳而活着,但他的艳是他自己的。看看洁晖坐在乒乓球台上的样子,才是真正的艳,更何况那一色红是燃烧在蓝白相间的校服群中。”
她肯定还记得我的这些文字,301医院期间,她天天放学后给我打电话,也聊到了这些事情。她是我上初一以后在这个班留心过的第二个女生,第一个女生叫晓晓,曾经是马勃喜欢的女生(你瞧这个关系多乱)。留心晓晓的原因是我觉得她像电视剧里的林黛玉。
集体相照完了,我开始和男生们拥抱,可惜没照下来。我从轮椅上站起来,顿时女生们一片惊呼:“好高呀!”
我当时因为肿瘤压迫,右胳膊已经抬不起来,走一步都喘,却行动自若。和男生拥抱两人扭扭捏捏,旁边人都在笑。钱浩宇站在女生边上,我狡猾地最后向他靠近,和他近乎做做样子地拥抱完,我突然转向洁晖,说:“我也搂搂你吧!”说着一把搂住,洁晖在我怀里挣扎,像被捞出水的鱼儿一样扑腾。这一搂完,我就开始挨个“进攻”,顿时女生们在周围窜上窜下,像鸡笼里到处扑叫的小鸡。
我第二个搂的便是小云,我向她笑了笑,然后紧紧搂住她,还来回深情地晃了晃,她在我怀里好像一个轻便的玩偶,任我摇来舞去。这是当时最真实的感受。
我把能找着的人全搂了一遍,包括老师。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我被推着往楼里走,还在扭头想看清每个人的面孔,他们都是笑盈盈地在挥手。
后来看录像时,钊子妈妈问我是不是有生离死别的意味在里头。我笑答不是,是怕以后没理由搂了。
手术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情况也越来越差。饭是一点不能吃,我享受着皇帝级别的待遇,桌子上摆满佳肴我也毫无胃口。星期四的上午,因为又出了很多节外生枝的坏事情,气氛紧张,我给小云打电话,她在家中备考,又是备考,期中考试前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在打电话。她一接电话就说:“我本来打算下午给你打电话的。”
我请她在我手术后写一些信来,能让我反复看,她肯定地答应了。
燕燕也来电话,为她星期三没能来道歉,我当时必须得吸上氧气才能舒服一些。她说班主任给她们女生单独开会,指出她们心里浮躁,心里在想别的不好的事情,不安心学习了。暗示当然是明显的。我要是根据班主任的标准,绝对是全世界最浮躁的人。我告诉她,让她继续浮躁下去。因为嘴上说,心里是没有改变的,连可爱的学习成绩最好的雪雪尚且会出问题,难道她不应该是全班的表率?班主任不让我们对异性有感觉,大概言外之意是让我们对同性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