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感觉到有困难吗?”见我沉吟不语,蒋先生盯着我又追问了一句。我对这项新使命没有立即表现出他所期待的热情,似乎使他有点不快,目光也有些严厉了。
“学生绝对服从校长命令,只是自忖才疏学浅,又没有同洋人打交道的经验,恐有负校长厚望。”我小心地据实答道。
蒋先生大约知道我确实有所顾虑,遂收起逼人的目光,和缓地说:
“你去那里是会有困难的,同外国人打交道不太容易。但目前抗战需要盟国帮助,必须有人担负这个任务。我反复考虑过,觉得你去是合适的。你身为革命军人,在国家艰难时刻,要以大局为重。”
蒋氏的话使我大为感动,平素常为之自勉的那种大丈夫以身许国在所不惜的古训,又浮现于脑际。心想国家有难,我身为高级将领不论有何困难,均应服从命令,敢担风险。遂站起郑重表示:
“报告校长,我愿意去印度。今后当遵循校长训导,以黄埔精神为宗旨,克服一切困难,努力完成任务。”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明天你就去见何部长,具体领受任务。你也不要回鄂西了,就在这里组织军部,然后尽快赴印。”他脸上又显出笑容,用和悦的语调说。
最后,蒋先生又概略地向我分析了中国和太平洋战场的战局,特别强调了收复缅甸、打通滇缅路,对于盟军作战和坚持中国抗战的意义。结束这次谈话时,已是晚上9时左右。
第二天,我遵照蒋先生的指示,去晋见军政部长何应钦将军。
何氏是我多年的老长官,见面自然随便多了,谈话的内容也很具体。在详细介绍了驻印军的编制、人事、装备、训练等情况之后,他明确向我提出了两项要求:一是去印度后要以充分的耐心来同美英盟军将领打交道,尽量与其建立良好关系;二是注意维护民族尊严,搞好驻印军内部的团结。何将军很感慨地讲,美国人狂妄自大,英国人又太滑头,所以同洋人打交道远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杜聿明、罗卓英同他们都没有搞好关系,让我去后务要小心行事。
从这位老长官那里我还得知,驻印军新1军军长一职,最初曾属意于邱清泉将军。据说邱氏连幕僚都找好了,还请人教授外交礼仪和吃西餐的方法。但以后徐庭瑶、杜聿明两将军认为邱氏脾气暴躁,恐与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将军闹翻,影响美援,遂向何将军建议由我担任。经何氏向蒋先生请示,这个人选才最终定下来。
接受任务后,我在重庆停留了一段时间,着手组建军部。时舒适存已被免除刑役,我请他来仍旧担任我的参谋长。原在第8军的旧部赵霞等人,也一同跟了来。此外又就地招募了一些诸如英文秘书等工作人员。
一切准备妥当,已是3月下旬。飞赴印度就职前,我再次晋见蒋先生,向他辞行。这次谈话时间不长。他叮嘱我遇事要冷静、克制,尽量不要与盟方闹翻。还说史迪威将军是我的上级,今后必须绝对服从他。我问,如遇重大问题不好处理怎么办?蒋氏不假思索地说:可以直接找他,也可以找何部长请示。蒋先生还特别指示,除新1军之新38师、新22师以外,驻印军总部的其他直属部队,如战车营、重炮团、工兵团等,虽不归我统属,亦要与他们加强联系,就便关照云云,我都一一记下。
3月底,我率军部人员乘军用飞机飞抵昆明,与正在那里的中国战区参谋长、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将军首次会面。那天,由云南省主席龙云先生出面,请史迪威和我吃饭,饭后还一起游览了滇池等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