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进占长春、永吉(3)

我的戎马生涯 作者:郑洞国


国民党军队在北满一时的得手,使蒋介石先生大为高兴,他放弃了原来不再北进长春的打算,大约在5月23日左右偕白崇禧将军亲自飞到沈阳,指挥军队向解放军进攻。

但就在这时,南满解放军为牵制国民党军队北上,集中了约三个师兵力,发起“鞍海战役”,向鞍山、海城、大石桥一带进攻。当时驻守鞍山、海城、大石桥、营口等地的,只有第60军184师,兵力十分单薄。25日,解放军攻克鞍山,全歼184师一个团,随后乘胜南下海城,驻守海城的该师师长潘朔端纷电告急。

这下南满的战局骤然吃紧。鞍山一失,沈阳门户洞开,而沈阳城中又没有什么正规部队,倘解放军前来攻城,连蒋介石先生和在沈的将领们都很危险了。为了解救危局,杜聿明将军连夜集中了数十列火车,限令新1军(欠50师)于26日以前集中辽阳,迅速解海城之围,并收复鞍山。鉴于上次教训,杜聿明将军预料到孙立人将军可能不会痛痛快快地执行救援任务,便径去见蒋先生,向他汇报了军事部署情况,请蒋先生督促孙氏遵照命令去解海城之围。蒋先生郑重地表示同意。但到了次日,蒋先生突然又召见杜将军,说已允诺孙部休息三天,要杜命184师死守待援。杜将军心中叫苦不迭,但亦无法变更他的意见,只好垂头丧气地退下来,一面令驻本溪的第52军抽调一师部队前往增援,一面静待27日运新1军去解围。

新1军先头部队于28日抵达辽阳,这时海城守军正危在旦夕,部分阵地已被解放军突破,潘朔端竭力抵抗,据说还处决了几个作战不力的军官。援军却行动迟缓,在辽阳观望不前。29日,新1军全军(欠50师)集中后,始派一个师南进到鞍山,但为时已晚,潘将军终于被迫率师直和一个团残部在海城宣布起义。解放军随后主动撤出海城。在国民党军队大张“捷报”,鼓吹收复海城时,解放军继续南下,相继攻占大石桥、营口,再歼184师另一个团。

184师的覆没,特别是潘朔端将军的临阵起义,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军队。熊式辉、杜聿明等一些在东北的将领借此指责孙立人将军,唯蒋介石先生缄口不言此事。

南满的战局稍稍缓和后,蒋介石先生于6月3日亲赴长春作短暂视察。当时,我的指挥所已移驻长春,闻讯即率在长春的众将领、幕僚和团以上军官及地方士绅前往机场迎接。蒋的专机刚一在机场停机坪上停稳,他便满面春风地走下舷梯,高兴地向我和廖耀湘等几位高级将领打招呼。随后,蒋先生在我们陪同下来到飞机场大厅,先后接见了等候在那里的众多中级军官和长春士绅、商人,讲了一些慰勉之类的话。

众人散去后,蒋介石先生单独留下我和廖耀湘等几位高级将领,在机场休息室密谈。他先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北满的军事情势和敌我双方的部署情况,然后很郑重地对我们说:“政府经与中共方面谈判,决定在东北战场实施短期停战,倘无情况变化,停战令可能在近日内下达,你们务必做好充分准备。”接着他再三强调,要我们在停战期间抓紧整补军队,调整部署,特别要提高警惕,严防中共“破坏”停战,等等。

关于在东北短期停战的安排,我先已知道。但谁心里都清楚,所谓“停战”,不过是企图赢得一个喘息时间而已,以便为下一步的军事进攻做好准备。在国民党军队占领整个东北之前,这个地区的和平是不会出现的。此刻蒋先生大讲加紧整补部队,严防中共“阴谋”等,无非是让我们在军事上做好准备,一旦在谈判桌上不能压迫中共就范,就再次诉诸武力。

蒋先生讲过话后,便逐一询问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讲,众人均表示服从“政府”决定,一定要按委员长的训示去做,蒋闻言高兴地笑了。临行前他还特别对我和廖耀湘将军指示说:“拉法这个地方很重要,须派兵防守。”见我们唯唯称是,才放心地与众人告别,登机匆匆离去。

拉法是永吉以东的一个铁路、公路交叉点,控制这一点可切断延吉至哈尔滨的铁路交通,战略意义的确很重要。但以前我们考虑此地与后方交通联络补给不便,且地形低洼,无险可守,很容易被解放军吃掉,故未曾派兵占领。这次蒋先生亲自提出要占领拉法,我们不好违逆,随后便由第71军88师派出一个加强团占领了该地。岂知三天之后,解放军果然集中优势兵力对拉法发起突然反击。待88师派援军赶至时,守军已遭全歼,团长阵亡。以后这个战略要点还是被迫放弃了。

蒋介石先生飞离长春三日后,即6月6日,东北战场的停战令终于下达了,并于7日起生效,为期半个月。此后,由于关内内战烽烟大起,东北国民党军队一时无法得到新的增援,故停战期限一再延长,直至10月中旬,东北战场基本上维持了四个多月的停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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