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杂志封面钱玄同在日本师从章太炎时,接受反清排满的思想,加入同盟会,其时改名为“夏”,因为“夏”的古义是“中国之人也”。五四运动以前他改名玄同,后因学术上疑古,又以“疑古”为号,常常署号于名前,称“疑古玄同”。
钱玄同为新文化运动提出了许多响亮的口号,如“选学妖孽、桐城谬种”,第一次把八股文和桐城派古文定为文学革命的首要否定目标;他提倡“汉字革命”,开启了文字改革运动的先河。他在一篇《论应用之文亟宜改良》的《写作大纲》中提出改革大纲十三事,如用“国语”作文;规定语法之词序;小学课本、新闻纸旁注注音字母;文章加标点符号;用阿拉伯号码和算式书写数目字;用公元纪年;书写方式改左行直下为右行横迤等,都是有关文化教育方面重大改革的首倡。钱玄同深厚的国学功底和语言文字学学术素养,使他的号召“学有本源,话多行话,振臂一呼,影响更大”。
新文学发轫,最需要的是反响,特别是来自反方的声响,但苦于旧学阵营里一时没有声音,新文学阵营里的众人于是就商量着制造一个,于是由钱玄同化名“王敬轩”,给《新青年》编辑部写来信件,历数新文学的种种坏处,再由刘半农一一予以驳斥,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双簧信”。这场戏最终以真刘半农骂倒假“王敬轩”收场,新文学乃告成立。
钱、刘的“双簧”戏上演后不久,真正的新文化运动反对派果然中了圈套,他们因王敬轩被批驳而坐立不安,要为王敬轩鸣不平,故而跳将出来。
1919年春,赫赫有名的桐城派代表林琴南在上海《新申报》上的《蠡叟丛谈》中发表文言小说《荆生》影射攻击《新青年》的几个编辑,以皖人田其美影射陈独秀,以狄莫影射胡适,以浙江人金心异影射钱玄同。林琴南在小说里幻想出一个英雄“荆生”,让这个伟丈夫痛打田、狄、金三人,以发泄他维护旧礼教、反对新文化的积怨。为表示对林琴南卑劣手段的蔑视,钱玄同虽有很多笔名,却常故意以“金心异”自称,鲁迅也常以“心异兄”、“心翁”称之。他们都曾使用“金心异”这个名字写文章,回敬过林琴南的诽谤、攻击。
在“五四”一代人身上,有常为人所诟病的一点:偏激,好走极端,非此即彼。其中,钱玄同更是以性格率直而见称,鲁迅曾评价他说,十分的话,“玄同则必说到十二分”,又在致许广平的信中说:“其实畅达也自有畅达的好处,正不必故意减缩(但繁冗则自应删削)。例如玄同之文,即颇汪洋,而少含蓄,使读者览之了然,无所疑惑,故于表白意见,反为相宜,效力亦复很大……”沈从文说钱玄同“端午吃月饼,中秋吃粽子”,意即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对很多事情非要反其道而行之的人物。
钱玄同在《新青年》上发表的《对文学刍议的反应》中,明确反对作文“用典”,他说:“凡用典者,无论工拙,皆为行文之疵病。”他认为:“文学之文,用典已为下乘,若普通应用之文,尤须老老实实讲话,务期老妪能解,如有妄用典故,以表象语代事实者,尤为恶劣。”但若论钱玄同最激进的观点,还是他提出了“废除汉文”,钱玄同说:“欲废孔学,不得不先废汉文;欲驱除一般人之幼稚的野蛮的顽固思想,尤不可不先废汉文。”
他在《中国今后之文字问题》中又说:
“所以我要爽爽快快说几句话:中国文字论其字形,则非拼音而为象形文字之末流,不便于识,不便于写;论其字义,则意义含糊,文法极不精密;论其在今日学问上之应用,则新理新事新物之名词,一无所有;论其过去之历史,则千分之九百九十九为记载孔门学说及道教妖言之记号。此种文字,断断不能适用于二十世纪之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