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学生,梅贻琦主张进行通才教育。认为学生不应仅有专门知识,更应受到贯穿在整个大学课程中的普通教育,使每个学生对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皆能融会贯通。梅贻琦说:“学问范围务广,不宜过狭,这样才以使吾们对于所谓人生观得到一种平衡不偏的观念。对于世界大势文化变迁,亦有一种相当了解。如此不但使吾们的生活增加意趣,就是在服务方面亦可以加增效率,这是本校对于全部课程的一种主张……”不但如此,梅贻琦更希望学生能够将做学问和做人贯通起来,修己正身,同时又对社会有益。
梅贻琦的教育思想以孔孟之道为主,又融会了希腊及西方的学术自由与民主法治思想,甚至希腊人崇尚体育的精神,也在清华得到有力的贯彻。当时清华规定所有学生体育课必须及格,否则不能毕业。这种重视体魄、期望学生全面发展的思想,一直延续到后来的西南联大和复校后的清华。
梅贻琦的座右铭之一是“为政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叶公超形容他“慢、稳、刚”。曾在清华任教的蒋复璁说:“初以为办公事他不大内行,孰知竟是行政老手。”
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国社会动荡,内忧外患,学生运动也此起彼伏。学校当局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既要保证正常的教学,又不能一味地打击学生的热情,在各种风潮中还要尽力保护学生们的安全,可谓举步维艰。
1936年2月29日,冀察政委会委员长宋哲元派军队进入清华大学,抓捕中共地下党蒋南翔等人,但他们受命不能使用枪弹,一些学生于是得以打退士兵,推翻了他们的汽车,抢回了被捕的同学,甚至扣押了领队的团长。当晚,一个师的部队荷枪实弹并附有大刀队进入校园,按照拟好的“黑名单”向学校索要学生住处名单以便对号抓人。
白天的事情发生后,学校领导层人员紧急在梅贻琦家里召开会议,研究对策。参加者叶公超后来回忆说:“几乎每个人都说了很多话,唯有梅先生自己默然不发一言。大家都等着他讲话,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他老先生还是抽着烟,一句话不说,结巴的冯芝生(冯友兰)最后就问梅先生说:‘校长你——你你看怎么样?’梅先生还是不说话。我就忍不住了。我说:‘校长,您是没有意见不说话?还是在想着而不说话?’梅先生又隔了几秒答复我:‘我在想,现在我们要阻止他们来是不可能的了,我们现在只可以想想如何减少他们来了之后的骚动。’”
当时学校左右为难,给名单不行,不给名单也不行,最后梅贻琦急中生智,给了官方一份去年的学生名单。按照清华的传统,学生宿舍每年都要来一次大调整,去年的学生今年早已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结果,军警们胡乱抓了20人,想抓的却一个也没有抓到。
在军警抓人的过程中,清华教务长潘光旦曾打电话给当局进行交涉,目睹的同学误以为他是在通知当局抓人,消息传开,学生们将潘光旦拥到大礼堂前质问围攻,潘年轻时因伤失去一条腿,需拄双拐,愤怒的学生们将他的双拐丢在地上,梅贻琦挺身而出道:“你们要打人,来打我好啦。你们如果认为学校把名单交给外面的人,那是由我负责。”并以极沉痛的口气告诫同学:“青年人做事要有正确的判断和考虑,盲从是可悲的。徒凭血气之勇,是不能担当大任的。尤其做事要有责任心。你们领头的人不听学校的劝告,出了事情可以规避,我做校长的是不能退避的。人家逼着要学生住宿的名单,我能不给吗?”停了一下,梅贻琦说:“我只好很抱歉地给他一份去年的名单,我告诉他们可能名字和住处不太准确的。”最后梅贻琦表示:“你们还要逞强称英雄的话,我很难了。不过今后如果你们能信任学校的措施与领导,我当然负责保释所有被捕的同学,维持学术上的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