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清华大学学生驱逐校长的运动可以说是此起彼伏,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学生们的口号都是“驱逐某某某,拥护梅校长”。能够成为清华大学的不倒翁,有人问梅贻琦有何秘诀,梅说:“大家倒这个,倒那个,就没有人愿意倒梅(霉)!”
梅贻琦平日看似不苟言笑,其实却极富幽默感和人情味,有时偶发一语,隽永而耐人回味。逢到他一定得发言不可的场合,他也能款款而谈,畅达己意,而且言之有物,妙趣横生。赵元任夫人杨步伟说:“月涵与元任都有慢吞吞的诙谐习惯。”
一次,梅贻琦与韩咏华夫妇、梅贻宝与卫菊峰夫妇同车出行。一路上梅贻宝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卫夫人说:“贻宝啊,怎么校长不说话,你那么多话,你和校长匀匀不好吗?”梅贻琦慢腾腾地说:“总得有说的,有听的,都说话谁听呢。”
在昆明的时候,有一次,梅贻琦夫妇去呈贡吴文藻与冰心夫妇家中度周末,正巧冰心写了一首宝塔诗来打趣自己的丈夫。
马
香丁
羽毛纱
样样都差
傻姑爷到家
说起来真是笑话
教育原来在清华这是吴文藻闹出的一系列笑话。“马”是一次冰心让吴文藻上街给孩子买萨其马,吴到点心店后忘了点心的名字,只记得孩子平时管它叫“马”,于是便说要买“马”。“香丁”是指一天冰心在树下欣赏丁香花,吴文藻从书房里出来,随口问冰心:“这是什么花?”冰心说:“丁香花。”吴文藻点点头说:“啊,是香丁花啊!”“羽毛纱”是说冰心让吴文藻为父亲买件双丝葛的夹袍面子,结果吴文藻到布店说要买羽毛纱,店员听不懂,只好把电话打到冰心家里,众人才知吴文藻又闹出了笑话。“傻姑爷”因此得名。吴文藻是清华大学培养出来的,所以冰心戏谑其“教育原来在清华”。
梅身为清华校长,对于教育出吴文藻这种“书呆子”当然难辞其咎,冰心于是拿这首诗来揶揄梅贻琦,梅见后提笔续道:
冰心女士眼力不佳
书呆子怎配得交际花
反过来打趣冰心一把。在座清华出身的学者们都笑得很得意,冰心也只好承认“作法自毙”。
1937年7月,梅贻琦恰巧在卢沟桥事变的前一天,亦即7月6日离开清华,前往江西庐山,与胡适、蒋梦麟、傅斯年、张伯苓以及其他一些教授一起,参加由蒋介石召开的国是谈话会,商讨在中日战争已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如何保存、发展中国的教育。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是认为中国一旦进入战争状态,那么高等教育可以停办,或者把高等教育办成跟数理化有关的短训班,比如教化学,目的就是生产炸药;教物理,就主要是制造枪炮。另一种是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给政府提供的建议,他们吸取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欧美国家把一些青年学生送上前线,导致战后国家恢复的时候,人才非常匮乏的经验教训,不同意把战争时期的教育单纯地办成国防教育,他们认为为了国家的长远发展,战时的教育依旧应该坚持常态的教育。最后,国民政府采纳了知识分子们的建议,确定下把中国南、北方一些有名的大学联合起来办学的模式,这才有了后来的国立长沙临时大学(后改称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会议结束后,梅贻琦已经无法再回到北平,他辗转到长沙。同年10月26日,北大、清华与南开在长沙联合组成国立长沙临时大学,11月下旬日本飞机轰炸长沙,12月13日南京沦陷,长沙岌岌可危,次年1月,国立长沙临时大学被迫决定从长沙西迁昆明,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以下简称西南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