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 2

鸿踪照影 作者:杜国玲


加上氧气稀薄,走着走着,人就少了,很多人干脆返回了。

继续往上走,气温不到10℃,但有淡淡的阳光,无风,起先并不觉寒冷。有位同伴开始感觉胸闷气喘,意欲返回,见我只穿T恤,下去前将薄毛衣脱给我套上。果然前方更高处温度竟降至0℃左右,有人已穿上羽绒衫。

拜仙台是一个制高点,从下往上看,一座简旧殿房建于高台之上,像贴在虚空一般。那之上无任何植物,碣石岩崖就是主体,积雪厚堆于岩石的高下落差间,真正上到那里,已是天高山低,四面八方一览无余。

游人至此,已是少数,一般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大多力乏气衰,又遭遇缺氧,而前方,依然是大幅大幅的威严群山,更荒凉,更险峻。去路无尽,意味着返回无时,难怪人至此,不得不回。

我还想尽可能地再深入一些,在拜仙台作短暂停留之后,继续向前。路更陡更滑,积雪明显增厚,呼吸也更困难了些,但在可忍受范围之内。当一步步登上山之更高处,空气更清冽,景象也在次第展现迥异于途中的另一种风格。

哦,威武高山之巅,一个巨大的地质奇观正在展现:通体黑灰色的大山横空斜立,把虚空挤占大半,待走到近处,才见到处是石河、石海、石阵、石坡、石滩,寸草不生,乌砾遍地,如火山喷发后凝固的黑色余烬。这是一场多么强烈的大爆发,无法想象当其发威时那种撼天拔地,离天三尺三,整个宇宙都要为之震动的场景,至今仍于无尽死寂亘古洪荒之中透出绝对的威严与冷峻。

这就是保存最完整的第四纪冰川遗迹了。站在黑色雄奇的高峰之巅,可以看到山体如锥,刀削般斜站成一道巨墙,人到此是站在了巨墙的顶部,也即一道巨大的梭形锥体的顶部。这“巨墙”如此的绵长,似在作无穷的伸展,这伸展不是水平的倾斜,也有起伏,但极舒缓,似在作巨大的弧线运动。我所站的地方是一个高处,然后就往下降,经过一个很长的降落过程,又在缓缓上扬,一直伸向远在天边的另一高度,然后,又下降,再拉升,如此周而往复。

“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李白当年登太白,所见大约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在这里我的目力能达极远处。但从我所在之高点,到对面的另一高点,是一个异常宏阔的空间。大山长达9公里,形成一个微笑曲线。我在嘴角上扬的这一点,而另一点,就在目光所及的那个极远处。

我长久地遥望太白山巅这片巨大的地质奇观,长久地遥望从脚下起始的这道巨大的微笑曲线,真想立即沿这道曲线往下走,涉过黑色浪涛般的石海,抵达对面另一个上扬的终点。我知道那终点其实又是起点,新的微笑曲线又将呈现。那里有6个冰斗湖分布其间,我似乎看到那些湖如琉璃宝镜静卧于全无生命迹象的冰碛石滩,拒绝与人亲近,只在高绝空绝之处,与山相伴,与天相望,孤傲神秘,美得不动声色。

在那之上有孤顶,就是拔仙台了。我看过照片,与拜仙台,我现所立之处,并无二致,亦一耸起的碣崖罢了。但它的高度是3767米,即太白山的高度。

常识告诉我,若今日须下山,时间已不允许再蹉跎。而且,这山顶的气象也在显示不允许,天似乎正在聚集阴云,虽然现在是中午12:00左右,但据说每到下午2:00以后就要变天,气温会急剧下降,山上的雪水很快又结成坚冰,徒步下山十分危险。

其实,我所站之处已与拔仙台差不了多少,因为大山至此已呈横卧,略有起伏罢了。就在我身旁不远处的岩石之上,立有石碑,上刻“中国南北分界岭,秦岭主峰太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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