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不仅是独树一帜,有着自称系统的哲学造诣,而且有极高的文学修养。
1943年,冯友兰代表西南联大区党部执笔致函蒋介石,要求实行立宪,文章获得师友们的高度赞扬,被称为“当代大手笔”,据说蒋介石看信后都“为之动容,为之泪下”。范鹏在《道通天地·冯友兰》中评价冯友兰的《南渡集》:“冯友兰创造了一种极平淡而又有玄心、妙赏和洞见的风流文字,似可将其命名为‘冯体哲理散文’,这也许有点像‘木制的铁’那样令人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存在,别人无法与之比肩。”西南联大时期,冯友兰不仅创作了《南渡集》里那些风流文字,而且创作出了数十年流传不衰的诗赋佳作。那首脍炙人口,传唱了几十年的西南联大校歌《满江红》,多数人认为就是冯友兰作词,歌词上阕描述的是联大师生在敌人炮火中,被迫一路辗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西南边陲的艰辛,“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下阕则对联大的学子寄予厚望:“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同时表达了必胜的信心“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读着歌词,可以想见联大学子们在吟唱这首校歌时,将会受到怎样的激励。
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战败投降,国人为之欢呼,也意味着西南联大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在即将北上之际,“作为在联大中的人为了纪念联大而建立”了一座纪念碑,为胜利的喜悦和书生意气所鼓荡的冯友兰,撰写了那篇情深意切、文采飞扬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碑文》。
1946年“五四”,联大全体师生集合大会上,冯友兰用他的河南口音朗诵道:“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九月九日,我国家受日本之降于南京……日本所鲸吞蚕食于我国家者,至是悉备图籍献还。全胜之局,秦汉以来,所未有也。”在扼要回顾了西南联大创办的经过后,冯友兰抚今追昔,以华美的词句,声情并茂地铺陈了四个值得纪念的理由,将西南联大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相联系,充满了对联大师生的由衷赞叹,充满了对抗战胜利的喜悦,充满了对国家未来的巨大信心。全校师生跟随着他的声音,或感叹、或欷歔、或振奋。
他以中国历史上的晋、宋、明三代的南渡为对比,说前三次南渡“南渡之人,未有能北返者”。“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而这次南渡“吾人为第四次之南渡,乃能于不十年间,收恢复之全功”,“庾信不哀江南,杜甫喜收蓟北”,其喜悦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篇碑文文采飞扬、才华横溢,不光读者、听者,连冯友兰自己都视它为平生得意之作,难怪它会流播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