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时候,就是那种一杯茶水一张报纸一坐一天的情况。我想,那天他跟我聊天无非也是打发时间。
他指着窗外金桥驿站的楼问我:“侬也是来上海找工作的伐?”
我说:“嗯,我是新疆的,来这里半年了,住在这里找工作,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还没有找到其他住的地方,所以暂时住在这里。”
“从新疆跑来这里啊?新疆好远啊,侬一个人啊?”他拿起大玻璃杯轻轻吹了一下,呷了一口茶。
“嗯,我在西安上大学,喜欢互联网,一毕业就跑来了。”
“那侬蛮厉害的嘛。这里住过很多人,后来没有找到工作,许多就都回家了。”
我得知他儿子跟我一样大,学习很好很争气。“我儿子在上海交大。”他眼睛里透出难得的自豪。 “您儿子真争气。”我赶忙表扬他儿子。
他突然兴奋了:“小伙子也很厉害,一个人在上海打拼啊。过年什么时候回去啊?”
心事重重的我仿佛被人戳了软肋:“我下午刚从火车站回来,票买不到,都不准备回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呢。”
“过年不回家?侬在上海有亲戚吗?”他惊诧。
“没有。票实在太难买了,跟打仗一样。火车站这两天根本进不去。”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侬这孩子真是的,我帮你买。”他说,“我有一个同学就是在火车站,绝对没有问题,一张火车票而已。你要哪天的?”
“不用啦。”我赶忙推辞,“我那一趟太远,只有一趟,很难买,我还在想不行买机票吧。”
“侬这个孩子简直是,”伯伯竟然抱怨起我来,“飞机票?一个月你才赚多少钞票啦。我一个电话就给你搞定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敢再搭腔。
“侬这孩子怎么这个样的啦?”他瞪了我一眼,眼睛里透出很大的不乐意,“侬以为我讲笑话是哇?我是看侬跟我孩子一样大,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拼不容易,过年怎么能不回家,你家里人会担心的。这样,我先给你买,就买一张卧铺对吧?”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貌似不麻烦他,他反而会不开心。 “最好是卧铺,T52。”我有些忐忑地跟他说,“最好是腊月二十八的,这样可以吃年夜饭。” 假如主人公换成你,你会不会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年龄和自己爸爸差不多大,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人,会给自己搞春运的火车票,而且还垫钱帮你买好,别说高价,连代购费都没有? 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砸到了我脑袋上。
两天之后,伯伯打电话给我,我顺利地拿到了一张从上海到乌鲁木齐的卧铺票,连日期都没有偏差。这张票对于在上海举目无亲的我来说,显然是最贴心的礼物,而我们,也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伯伯应该是我认真接触的第一个上海人,有了这段经历,我开始觉得上海人并不如媒体上说的那么排外。后面我又遇见过不少上海人,大多数给了我很多帮助,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