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的美国朋友后来所写:
“每个老朋友都会记得,徽因是怎样滔滔不绝地垄断了整个谈话。她的健谈是人所共知的,然而使人叹服的是她也同样擅长写作,她的谈话和她的著作一样充满了创造性。话题从诙谐的轶事到敏锐的分析,从明智的忠告到突发的愤怒,从发狂的热情到深刻的蔑视,几乎无所不包,她总是聚会的中心人物。当她侃侃而谈的时候,爱慕者总是为她那天马行空般的灵感中所迸发出来的精辟警语而倾倒。”
除此之外,学者陈学勇说,“林徽因在‘太太客厅’阐释别具慧眼的见解,对北方文坛产生了不着文字的影响”。是,她也在自己的“太太客厅”里约见一些自己欣赏的青年作家,对晚生之提携可谓是不遗余力,令人感动。
当年在座的那些晚生当中,有一人大约是终生亦不能将林徽因遗忘。一如他自己所言,林徽因对他的影响终生不能淡灭。——“在我心坎上,总有一座龛位,里面供着林徽因”。他便是,带着地图旅行的著名记者、翻译家、作家,萧乾先生。
彼时,初识林徽因时,萧乾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在结识林徽因之前,萧乾曾在沈从文主持编辑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上发表了一篇小说《蚕》。作品发表时,刊登在报纸极不起眼的角落。但即便如此,这篇小说依然被林徽因细细看在眼中。
后来,林徽因在写给沈从文的信中,夸赞了萧乾的文章。林徽因说:“萧乾先生文章甚有味儿,我喜欢。”并让沈从文下次来家中时也邀请萧乾同行,希望能够与他一见。
林徽因的邀约对于萧乾而言,是莫大的荣幸。见林徽因之前,萧乾心尚惴惴,大约是平常对盛名在外的林徽因怀想甚多,而今真有机会将要亲见,竟不自觉十分紧张。直至那日亲临“太太客厅”,亲见她时,方知想象之狭仄无力。她优雅立在那里,只微笑,不言语。真真是“林下美人”,令世间男子皆难以抗拒。
当时的林徽因虽已身患重病,但她面上却全无病容,依旧极是精神抖擞。加上她常与友人骑马,因此,便总能见她身着一套利落又铿锵的骑马装。那日,萧乾看过去,但觉眼前女子之潇洒是连男子亦不可相比的。
见到萧乾时,林徽因只一句“你是用感情写作的,这很难得”,便让萧乾激动至不能言语。萧乾后来说,之于他,“那次茶会,就像在刚起步的马驹子的后腿上,亲切地抽了那么一鞭”。而林徽因当年的风采,亦只有萧乾写得最精赅最妥帖。
萧乾在《一代才女林徽因》一文里这样写道:
“我后来心里常想:倘若这位述而不作的小姐能像18世纪英国的约翰逊博士那样,身边也有一位博斯韦尔,把她那些充满机智、饶有风趣的话一一记载下来,那该是多么精彩的一部书啊!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样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我常常折服于徽因过人的艺术悟性。”
林徽因生平文学著作数量不多,却屡现精品。若如萧乾所言,当真有人将她当年的妙语记录,定然亦可成一部传世之书。萧乾先生所言,洵非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