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地球上的高等生物,像一个跛脚的疯子,在蹂躏了地球上的一片绿色之后,早已经登上了一辆越来越加速的文明快车。像类似大型战争启动后的“永动机”一样,在令人类惊愕而窘迫的局面中行进。人类成了文明进程的奴隶,成了它生产出来的物的奴隶,成了它本身愿望的奴隶。在这个星球上,潜在的裂隙已经日渐可怖:植物凋零,百兽惊恐,犁铧进逼,群山退缩。现在,鸟的翅膀正在天空中犹豫,水的自由已经变成不知向何方流淌的迷失。不久,白云将大块大块地跌落于地面,饥荒将从非洲飞向这个巨大球体的北方。阴阳失调的人类,在急切飞奔中,一天比一天面目苍白,一天比一天表情呆板。他们的艺术,正在变成批量生产的游戏。电脑,像一只只诡诈的手,把人类尚不健全的灵魂从失去了弹性的头脑中挖走。如同一个赚钱赚得发疯了的、麻木不仁的个体户,人类面临的同样危险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偏激地说,这是只属于“男人类”的疯狂。
在一步步向“文明”高峰逼近的过程中,处处闪烁着的,是“男人类”贪婪的目光。正是从他们主观理念里涌出的主动冲刺的分泌物,使人类一直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
如果把“男人类”比作凶恶的食肉动物,“女人类”则是一种柔软的植物。她们目睹了这一切,她们陪伴了这一切,但她们却也像草木一样被“男人类”欺凌。“男人类”在把万物逼向角落的同时,也在意识中把她们踩在脚下。
一代代女人常常在对抗与挣扎后被逼进了四种选择的狭隘地带:或是充当迷人的情妇,或是成为泛滥的娼妓,或是装扮成苦熬的淑女,或是无奈地做着白发苍苍的母亲。母性,成为男人把女人变为奴隶的最好借口。婴儿的降生,不仅使女人的身体发生分裂,还把她们推向被摒弃者的行列。繁殖,成了她们生命中最危险的一道门槛。不断地从男人那里发出的对工具的要求,已经使她们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从昔日痛苦地穿着的贞操带到苦心设计出来的、兴冲冲的比基尼,女人顺从地进入了男人从属品的行列。
在当代,她们更是越来越把自己姣好的面容作为待价而沽的观赏品。化妆品像一个个廉价的、带着奸笑的形容词,一层层地涂在她们的脸上。胸、腰、臀的尺寸,失去了真实的生理依据,而成为她们或美或丑的评分标准。乳房的大小,原本只是对未来哺乳的一种体积上的假设与许诺;而在当今,在男人们那明显含有抚摸的念头下,一步步的怂恿使它正朝着越来越大的趋势发展。站在人类文明的顶峰上回头看,不能不说,女人自己也充当了“男人类”杀害女人本质的同谋。
不是先天的欠缺,而是历史惯性那歪曲的捏造,把几千年的进化变成了对她们迫害式的反面教育:使她们的温善变成了怯懦,使她们的聪明变成了猜忌,使她们的骄傲变成了虚荣与浅薄,使她们的柔和与耐心变成了絮絮不止的唠叨。
这正是“女人类”的悲哀。如果有公平的声音为她们被压抑的潜能而叹息,那声音一定会说:地球上的文明,正在牺牲着自己的母亲。
几千年来,女人的进化,遭到了一代代“男人类”的阻隔。她们,不是现在意义上的人类,她们是另一批迟到的、未能得到充分发育的生物。当人类文明的列车越开越快,快到无法减速、无法终止的窘迫之际,“女人类”是否会从正门,轻盈地走上舞台?
请未来预先赠予我一种柔韧的角度,我要用另一种视角重新审定她们。
作为一种不同于“男人类”的高等智能生物,她们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种类?她们应该具有的、不可替代的优秀品质是什么?我能否为她们揭开那层覆压了几千年面孔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