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论“女人类”(2)

生为女人:性别、身体、欲望、情爱与权力 作者:孔见 王雁翎


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女人更接近精神病;威宁格认为,最低贱的男人也比高尚的女人高得不可比拟……关于女人的罪恶,西方有潘多拉的盒子之说。欧洲的中世纪,有一种为女人特地准备的铁制的贞操带,锁住女人的腰和骨盆。在中国文化中,女属阴,暗含着黑暗与邪恶的双重指义。

于是,在人类艰难漫长的文明道路上,涣散而游手好闲的女人自然而然地成了男人们的从属物和单向生殖工具。地球所有的新旧民族,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拒绝把财产传给女人。公元6世纪,马康教堂郑重其事地讨论过一个问题:女人是否有灵魂?几乎一半的与会者做出了否定的回答。那次历史上有名的基督教会议,最后仅以一票的极微弱多数通过。会议的结论是:女人虽然是低级生物,但仍然存有类似灵魂的东西。

以上,并不仅仅是我的观念,这是到今天为止的某种文字记录或情绪性的改写。它,带着整个人类文明强硬的口吻。

这一生,我曾认识过很多女人。通过文字和思索,我的目光扫过千千万万的“女人类”。对她们恶毒的评价言辞,或许违背了善意的品行,但却像是驳不倒的谬论,从古老之地款款而来。它总因为能在人们心中浮现出一个个最恰当的例子而使后人,尤其是男人,在难以赞同中频频点头。

历史,像一名无声的“半截”律师,它总是只做前半部分的工作,在提供了充分的证据之后,保持沉默。历史,通常是一个坑害盲从者的陷阱。它守候在一个浅薄结论的身后,它是在等待一个最愚蠢的连接线吗?

人,是种只能存活几十年的生物。人的一生存有太多限制。如果一个男人一生中,从未遇见过最优秀的女人,那他滑入某个坐落在自然而然结论前的陷阱就应该得到某种谅解。

在这一点上,我无限幸运。

因此,我再一次残酷而坚定地说:几千年来,地球上的男人与女人,已经构成了两个不同的“阶级”,迄今为止的人类史,只是“男人类”的历史。这是地球上长久以来的局面,这一点,所有女人也不得不承认:人的文明,是雄性的,它的确多半是由男人创造的。

正是“男人类”的强横,迫使“女人类”一步步退向角落。疯狂前进着的男人,像忽略身边的濒危动物一样忽略着女人。他们创造历史。他们掌握书典。他们义正词严地在法律上写明:“女人是男人的私有财产。”(《拿破仑法典》)他们进一步恨恨地说:“女人是我的动产。”(彼特鲁契奥)他们更狂妄而精确地宣称:从数学上说,女人构成了人类的一半;从相对论上,她们还不足六分之一。(史特林堡)

我转过身,不是与他们讨论两种人类的优劣,而是向他们背后的庞大背景发问:假设你们依据文明所做出的结论是正确的,那么你们现有的文明,你们“男人类”的文明,就是至高无上、唯此不二的吗?

如果你突然降临地球,而不是一直在它所谓文明的药水中浸泡,对这个蓝色星球上雄雌两性关系的严重倾斜,你会惊异不已,百思不解。在地球上其他动物界中,没有任何一种雄性对雌性有过这样大的蔑视和诅咒。在有着文明可能性的其他星球上,那里的“人类”,也是这样欺雌霸女地文明起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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