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花一点时间去看,一连看了三天。看后,我发现这篇文章有不少错误,不只是有的论点站不住脚,而且有些知识性错误。我发现陈伯达没有读懂《资本论》中马克思讲的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地租率。于是我就写了一封长信给他,列举文章中的错误。信发出后不久就接到他的回信,他约我到杨家岭他住的窑洞见面。对这次见面,我的记忆很清楚。见面后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要说的都写在信上了,等他先讲。他是这么说的:“我是个小学生,我对《资本论》没有很好学过,我写的东西有错,你指出了我的错误,我非常感谢,这是对我很大的帮助,我终生难忘……”我几乎逐字逐句地记得他那天对我说的这些话。那时我刚过30岁生日不久,他比我要大十多岁,是个成名的学者。他那篇话我听了觉得很不习惯,因为按照我的性格,不喜欢听那种空洞的话,而宁肯和他作实质性的讨论。但他不肯发表意见,我感到那次谈话对我来说没有收获。但是作为一个长者,他能够这样“谦虚”地对待一个年轻人,基本上我还是高兴的。
过了不久,1945年11月下旬我从延安出发步行到张家口,从张家口到了北平,在北平《解放》报工作。这张报纸只办了三四个月就被国民党反动当局查封了,我只好辗转又回到延安。这已经是1946年的事了。这时候我在《解放日报》上看到陈伯达又写了这本书的最后一章。又过了不久出了一本小册子。在得到这本小册子后,我急急忙忙地把小册子中我提过意见的地方找出来看。令我十分惊讶的是,他竟一个字也没有改!我觉得这个人不仅虚伪,而且毫无“追求真理”的精神。30年代他有一本小册子,记得书名就叫《真理的追求》。这件事恰恰说明了他的言行不一……
不过,于光远又说:
话又说回来了,在“文革”中陈伯达做过中央文革小组组长,掌握了很大的权力,但他并没有对我下什么毒手。我这个他的“延安时候的老对头”,只是受到一次审问,没有遭到什么迫害。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应该讲明白的,以示公正。
于光远所说的陈伯达“一个字也没有改”,陈伯达在1952年4月19日所写的《近代中国地租概说》一书的《再版前记》中,则是说“没有工夫”。陈伯达这么写道:
这本小册子有的部分是在1945年夏间写的,有的部分是在1946年春间写的。小册子里面的“战时”字样,系指抗日战争时期而说的。
这是本来拟议写作的“近代中国农业与中国农村各阶级”的一部分草稿,缺点很多,而且对于当时革命根据地内土地问题的庞大资料,也没有来得及加以整理和利用。把这一部分草稿暂先发表出来,只为供给读者以参考的资料,并求大家的指教。随后因为做些别的事情,这项研究工作就没有继续下来,其他部分的写作计划也就变成落空的东西。但愿看见我们新中国的新经济学界,有关中国农业经济史的好作品出世,我这个小册子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小册子曾在1947年8月间由晋察冀新华书店印过,1947年11月间在北京照原版又印过一次。这次再版就文字上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说明,并纠正了一些数目字的错误,但很抱憾的是没有工夫做更多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