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在《疯颠与文明》中说：当世界处于极度荒谬之时，真理往往是通过“疯颠”来揭示的。或许在一个疯癫而倾斜的世界，人们已经习惯于病态。而病人们，只是因为他们更期待正常。带着这个评判看一看路人，就觉得这个世界满是荒诞的逻辑。而今社会，是否也陷入了财富疯癫、利益疯癫、物欲疯癫了呢。因此在这个内心宁静屡被忽略的时刻，有人警醒道：中国不要被贫穷伤害一次，再被富裕伤害一次。

杨宪益的最后十年，戴乃迭离开了他。他聚会，喝酒，吃英国饼干，喜欢烤肉季的菜肴，到雪荷轩吃饭，和邵燕祥、丁聪、黄苗字郁风、黄宗江这些老朋友，个个喝成红脸关公。她女儿曾谈到他向单位申请大房子的事，说她爸爸这个人满不在乎，与世无争，清高的脾气使他在特权纷争的社会中，依然体面，依然淡然。他不是官，没有排常他没有位，谈不到随从。在他的耄耋之年，他吃饭散了席，居然还要由外甥女陪着打辆夏利出租车回家——过德胜门右拐，进入小街，找滨海胡同开到河边，到小金丝胡同……那地方是他心灵的安属。

跨了新世纪，他的心灵仍然活着，他对外界开着敏锐的雷达，听新闻，看时事，人老了却依然有趣。他曾写了一副对联：陈水扁对赖汤圆——陈对赖，水对汤，扁对圆。令人笑翻。但是，他的全盛时代毕竟过去。晚辈们跟他说什么话，他都礼貌地敷衍着，心已不在。他的情感活在以前的岁月中。

他的辉煌背后必然有他的凄凉。他以中国的老庄思想化解锥心的痛苦，把那些叫做痛苦的东西当作过往尘埃，并以平淡或者深沉表现出来。

杨宪益（1915～2009）：翻译家、学者和诗人。曾与夫人戴乃迭合作翻译全本《红楼梦》、全本《儒林外史》等多部中国历史名著。